这天夜里,屋子里头安安静静,外头屋檐下有雪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响。
“云山今天去了山上,带了话来,说李家二月就来提亲。”
谢鸿卓声音懒懒地道:“嗯,正月不合适,二月好。”
陶若筠又道:“青荷不愿意从家里出嫁,也不愿意跟她爹娘说这事,让我做主把她配了就好。”
“这丫头买回来,主人要拿去配婚,赏人,发卖,家中父母确实做不了主。”
陶若筠眨巴着眼睛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既然要嫁人,大家把礼做全了,这不是很体面的事情么,可是青荷不愿意。”
“她告诉你原因了么?”
“没明说,但我猜到了。”
谢鸿卓搂紧了陶若筠道:“既然猜到了,还烦恼什么?”
陶若筠说不上来,有些难过,又觉得矫情。
倒是谢鸿卓开口了:“当初在绍兴的时候,遇到陈家兄妹,董先生就说过,这善心太多了,会惹出麻烦来。这件事你也别多想,反正青荷是咱们家的奴婢,既然你想体面,你帮着做完就好了,这么多年爹娘没帮着体面,还指望往后嫁了好人家就能立刻体面起来?那样为难的只会是青荷。”
陶若筠哦了一声,转头把脑袋往谢鸿卓胸口一塞,闭了眼不再说话。
谢家今年客人多,年酒一直吃到初五,初五这天更是连殷寄春都来了,姐妹相聚热闹异常,索性在芷兰斋摆下一桌小宴,这边三位,加上殷寄春刚好凑上一桌子。
“哎,你们听说没,今年闹市里有人放了一棵百枝花树,说要元宵点灯呢。”殷寄春刚刚坐下便道。
“听说了,距离酒楼不远,我已经叫人留了一间雅间,到时候在楼上赏灯,那日你可去?”
“去去去,我去,我们一起去。”
“恐怕还有你家大人吧?”
陶若筠把“你家大人”几个字咬的特别重,尾音拖的长长的,殷寄春一听娇羞起来,居然也不辩解什么了。
外头厨房甚是忙碌,陶若筠叫自己屋里丫头去端些酒食来,大家坐着好好喝一杯。
“你现在还能喝么?”赵瑾容见陶若筠怀着身子,不想叫她多喝酒。
“我少喝些,喝温过的吧。”
赵瑾容听了,便叫人取霜花降来,觉得梨酒更适合冬日。
“哎,”陶若筠戳了戳殷寄春问她:“那你明年是不是就要在南京过元宵了,我听说南京的元宵节比苏州的还要热闹呢。”
殷寄春放下茶杯道:“我也听说了,等我明年去见识见识,然后再写信告诉你们。”
陶若筠打趣她:“我看你画技那么好,索性画给我们看好了,就是不知道后年能不能收到你的画了。”
几人一听,大笑起来,殷寄春还欠着画债呢。
“你别笑话我嘛,等正月过完了,最快也要三月才能走呢,二月我还闲着,我帮你画。”
“我可不敢催你,徐夫人~”
陶若筠那张嘴,一张口就逼的殷寄春拿拳头捶她,陶若筠倒是无所谓,赵瑾容在一边拉架。
“姐姐,她这样说话,就该打。”
张慧月在一边笑:“如今这样可打不得了,不过你可以记着账,往后寻一天一并打了。”
“为什么?”
“她有身子了。”赵瑾容解释道。
殷寄春一听,上下打量着陶若筠,“真的假的?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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