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外从正朔,内不舍僭,罪一也。民籍地图不登公府,任土作贡不入农司,罪二也。
“既荷王爵又授伪官,取两端之荣,邀不二之宠,罪三也。知朝廷志在怀远,固违圣略,切税商胡,以断行旅,罪四也。
“扬言西戎,高自骄大,罪五也。坐自封殖,不欲入朝,罪六也。
“北托叛虏,南引仇池,凭援谷军,提挈为奸,罪七也。承敕过限,辄假征、镇,罪八也。
“欣敌之全,幸我之败,侮慢王人,供不以礼,罪九也。既婚帝室,宠逾功旧,方恣欲情,蒸淫其嫂,罪十也。
“既违伉俪之体,不笃婚姻之义,公行鸩毒,规害公主,罪十一也。备防王人,候守关要,有如寇仇,罪十二也。
“为臣如是,其可恕乎!先令后诛,王者之典也。若亲率群臣,委贽郊迎,谒拜马首,上策也;六军既临,面缚舆榇,又其次也。
“如其守迷穷城,不时悛悟,身死族灭,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也。”
六月十一日,魏军自平城而出,浩荡以西。
随后,拓跋焘又下诏公卿,历数河西王沮渠牧犍之十二罪状,命其献城投降。
根据传回的消息,武威公主所中之毒乃是沙虱,但崔浩嫌此不够骇人,遂又改之为鸩毒。
在西征之前,拓跋焘已亲领军士,在平城西郊练兵多日。
临行之前,他又命侍中、宜都王穆寿辅佐十三岁的太子拓跋晃,在朝中裁断政务、总揆万机。
城中精兵尽出,自须防御柔然入侵,拓跋焘遂令大将军、长乐王嵇敬,和辅国大将军、建宁王拓跋崇,领二万兵马屯驻漠南,枕戈待旦。
征尘滚滚,气势如虹。至于七月初七日,魏军已渡过黄河,进抵上郡属国城。
下旬之前,拓跋焘将大军分为后备、前锋两曹:
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太宰阳平王杜超携大量辎重,驻兵于后;抚军大将军、永昌王拓跋健,与尚书令刘洁、常山王拓跋素,则兵分两路,轻装向河西进发。
出征河西,关乎大魏一统北境的大业,自是要力求稳妥的。
为此,拓跋焘量才而用,有意以源贺为向导。
源贺本有毛遂之意,自然欣而受之,献策道:“至尊,之前臣已向姑臧城外四部鲜卑宣扬国威,晓以利害。攻城那日,他们不只会归降于我大魏,必要时还能成为援军。”
四部鲜卑,都是源贺祖父秃发思复鞬的旧部。
彼时,秃发思复鞬据有凉州一带,践祚立国,部众甚多。等到凉国(1)第二任国主秃发乌孤过世之后,其弟秃发傉檀又继立为君。十余年后,乞伏炽磐灭掉秃发氏。
秃发傉檀的儿子秃发保周、秃发破羌等人最终投奔了大魏。
拓跋焘对秃发破羌赏爱有加,赐姓为源。所谓“源”,是因着秃发氏与拓跋氏本属同源。秃发破羌,便是后来的平西将军源贺。
入魏以来,源贺得到了宗室般的待遇,享有特殊封号——直勤,自是感恩戴德,一力为君分忧。
“李云从他……”拓跋焘沉吟。
“臣随使归国,听候至尊吩咐,李尚书还守在那里,以免生变。”
世易时移,虽然武威公主让人去拉拢四部鲜卑,源贺也及时潜入其中宣教抚慰,但沮渠牧犍也非善类,他完全有可能挟制这些兵将。
到了关键时刻,若是四部鲜卑为沮渠牧犍所用,便会让魏军陷入被动局面。
拓跋焘不敢赌人心,于是便让李云从代替源贺,潜在四部鲜卑之中,暗中稳定军心。
这件事,事涉机密,只有拓跋焘、源贺、李云从,和最为信任的内侍宗爱知情。连使团中的李顺、古弼都未曾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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