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做法虽说不留情面,却全然符合“冷酷严峻”的威名,旁人犯着他,他必然反击,那是他经营多年的面貌,即便不赞同他对付香桂的方式,她也无置喙的余地。
“……香桂现下在哪儿?”
他磨牙似地抿抿嘴。“被我赶出游家,听说回乡下嫁人了。”可恶!为什么觉得自己真恶、真坏?他可没做错什么!
她表示明白地颔首。
“所以从那件事开始,你就不许丫鬟们再进‘渊霞院’吗?”
“她们叽叽喳喳的,很烦人,冷声念个几句,她们就哭。”
他俊美五官忽地皱作一团,很受不了似的,那模样让她内心没来由想笑。
他气息略促,没察觉到语气揉进几近讨好的味道,继而又说:“不过现在不太一样,你住进来‘渊霞院’了,既然是游家主母,身边总该有两、三个小婢服侍,府内管事会安排此事,你尽可挑选合意的丫鬟,留在身边伺候。”
顾禾良淡淡牵唇,没多说什么。
她嗅到他身上的酒味,有些浓,见他面庞的暗红渐扩渐开,连两耳和颈子都染上了,似也是酒气作祟,再有,他的手好烫,指尖仿佛能逼出热气,暖烘烘的,烘得她的脸也跟着红通通。
他说他敬酒敬过一轮,今日贺客那么多,光一轮都不知得灌下多少坛酒?
“你坐下。”她忽然握住他两只手,起身,拉他走到榻前,推他坐下。
游岩秀一愣一愣的,欣长身躯很甘愿地被拉着走。
他方才气闷地跟她说——人家是不是真心的,他多少还看得出来。出身在大商家,在商场上打滚十余年,练眼力、明心镜,和各式各样的人往来,人家真不真,他初初交手便能瞧出端倪的,而她……莫名地就是很顺他的眼,让他想去亲近,想对她笑,对她发脾气,任她看透他的喜怒哀乐。
担任小喜娘的丫鬟们全被他赶跑了,所有事都得自个儿动手。
坐在喜榻上,他盯着她忙碌的娇小身影,见她将洗脸盆端进偏房小室,不一会儿便换了盆干净的热水出来。
她把水盆放在他脚边,跟着抬起他一只大脚。
“你干什么?”他两手往后撑直,稳住上半身,一只黑靴已被她脱去。
“帮你洗脚。洗了脚才好上榻歇息。”此时‘渊霞院’内不见半个仆婢,她不服侍他,谁来服侍?
她拔掉男人靴子,卷起他的裤管,将那大脚丫放进水温适中的热水里,柔润的指在他脚缝间揉搓。
他脚趾头在水里扭动,她听到他舒坦般叹息,扬睫看了他一眼,唇角宁勾。“以前,我每晚都会端水给爹洗脚。”
她话中带着幽微怅惘,游岩秀左胸蓦地一紧。
困难地吞咽口水,他抿抿薄唇道:“那个……你和你爹相依为命,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嫁都嫁了,以前端水是给岳父大人洗脚,如今还想端的话,可以天天端给我洗,你爱端,我就洗,一日洗个十遍、八遍的,我也不会嫌烦。岳父大人也想洗的话,我会请人去照料,照样让他夜夜有热水洗脚。我是顾家姑爷,自己要照顾你爹,岳父大人有我顾着。你、你顾着我就好。”
你顾着我就好……
顾着我,就好……
有什么从心底涌出,就要溢满出来,太快了……但,又有何妨?顾禾良发觉自个儿眼眶热热的,她轻应一声,忙垂下颈眨掉那抹热气,小手便忙碌地搓洗男人的大脚丫子。
她用净布包起他的脚,擦掉水气,然后才把水盆端回偏房小室。
游岩秀直盯住偏房那扇小门,不知怎地,心跳越来越快。
此时际,该喝的喝了,该吃的吃了,连脚也洗了,终于能做该做的事。他想得周身发热,丹田躁动啊!
他不想吓着她,却也不想放过她。
他看得出她羞涩紧张,也知道她需要多些时间调适,但今晚她要是躲进偏房小室一直不出来……那、那就太不顾道义了!
不是吧?真要躲他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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