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珠放下书卷,来到浅碧的房间,见她合衣卧在床上,一摸额头,果然已发起了热。
沈骊珠黛眉蹙起,命小丫鬟到她房里取来药箱。
药箱里,备有退烧清热的药丸,装在一只白瓷瓶子里。
沈骊珠自幼便怕苦,少时又娇气,喝药不止要人千哄万哄,喝完一张明媚漂亮的小脸苦得皱起来,立刻就得嚷着要甜腻腻的蜜饯压舌尖的苦味儿,哪怕含着蜜饯,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也惹人怜爱。
后来。
后来,就没人哄了。
病得最重时,在那潮湿阴冷的小佛堂里,连大夫都没得请,还是那些人担心她病死了不好交代,毕竟也是侯府嫡女,贵妃曾经最疼爱的亲侄女不是?所以,在浅碧的再三哀求下,施恩般的得到了几包药。
怕下次就没有了,一包药往往要熬煮到完全没有了味道才舍得倒掉药渣。
连药都如此节省着用,蜜饯糖酥自然也是没有的。
那时她已经学会让自己努力一口气咽下去,而不吐出来。哪怕憋得眼眶通红。
被接到江南后,她又喝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药。
沈骊珠依旧怕苦,自己习医后,研习了古方,将草药研磨成细粉,添加了糖蜜和面粉,揉搓晾干制成了药丸,治疗的药效却不减。
她从白瓷瓶里倒出来颗,喂浅碧喝下。
浅碧有些迷糊,伸手抓住了沈骊珠的一截衣袖,嗓音有些沙哑,“小姐,我会不会死啊……”
沈骊珠一顿,在浅碧背上拍了拍,轻声哄道:“不会。我们都活下来了。”
伤寒是会传染的。
严重时足以致命。
那个时候,她们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活下来的。
浅碧怕她死。
她也怕浅碧会死。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佛堂里,满是死寂牌位,她们是彼此的依偎。
小丫鬟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怯生生地望着这边。
表小姐真是……奇怪。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不像宝衣小姐那般明媚活泼,爱说爱笑,但身上就是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气质,令她们不敢亲近,只敢尊着敬着。
但没想到……
原来表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就算宝衣小姐跟婢女关系亲厚,也不曾在婢女生病时哄婢女睡觉啊。
这哪里像是主仆,分明更像是姐妹。
小丫鬟满眼羡慕地看着表小姐将浅碧姐姐哄睡后,才轻轻地扯回自己的衣袖,起身准备离去。
但,这时,浅碧姐姐的袖中,却不小心落下一张纸条。
她看见表小姐弯腰,如墨的青丝从腰间滑落下来,轻轻将之捡了起来。
表小姐看见纸条,似愣了下,动作有一瞬的停顿。
那纸条似女子所用的花笺,上有牡丹花图案的印记。
这印记……
是“鹊桥仙”特有。
沈骊珠本以为是浅碧的东西,想捡起来便放回原处,此时见了印记,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花笺打开了来。
上面簪花小楷写着,请阿姮大夫近日到鹊桥仙一聚。
是秦施施亲留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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