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华暗骂了一句,若不是楼问津将他列进了行业黑名单,他也不至于这一整年处处碰壁,经销资格逐一被收回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可他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楼问津。
陈振华当面却是极其谄媚:“哪里是我落魄了,是楼总太过意气风发了。”
楼问津手臂撑在扶手上,手指支在脸侧,漫不经心道:“那么陈老板今日过来,有何指教?”
陈振华满脸堆笑:“我一点小本生意,还有家小要养活,实在是不值得楼总你放在眼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楼总,今日过来特意跟楼总赔个罪,只请楼总高抬贵手。”
楼问津慢条斯理地说:“那你把眼珠子挖出来吧。”
陈振华一愣。
“开玩笑的。”
陈振华干笑一声,“楼总实在幽默。”
他见楼问津态度似乎有些松动,便将姿态放得更低,打算再求一求。
楼问津却是一摆手,“陈老板这种真假混买、真酒添水以一当三的做法,在哪个行业都是容不下的。你不必求我,有这个工夫,不如直接改行。”
“楼……”
“我还有事,就不便继续招待陈总了,陈总请自便。”
陈振华自是很不甘心,愤愤又无可奈何地走了。
没有消停多久,下午,楼问津正在起居室里读报,自开标会现场赶回来的梁恩仲,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见面,梁恩仲便是一顿劈头盖脸:“我早说了不要去招惹宋亓良,这下好了,沈家报价比我们高上一百万……”
“沈家恰恰只多报了一百万?梁总不觉得蹊跷吗,沈惟彰可不是好赌的性格,他要想十拿九稳,一定会拿出几乎所有身家。”
梁恩仲一顿,“……不过是巧合罢了。你又如何知道,现在这个报价,不是沈惟彰的全部身家。”
楼问津从报纸上抬起目光,睨了梁恩仲一眼,“梁兄说是巧合,那便是巧合吧。”
梁恩仲这时候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我不管沈家是怎么报出了这个价格,我只想问你,楼总,你打算怎么交代?”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楼问津笑了一声,“我有梁家52%的股份,梁兄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我都在这个位子上坐着。”
“你……”
“果真还是老梁总目光毒辣,梁兄你说是不是?地产水深,确实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涉足,周一晨会上,我一定当众做个检讨,往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洋酒进口。你觉得如何?”
楼问津这一番话,说得轻巧又无辜,实在是叫人怒从中来。
梁恩仲抬手指住他的鼻子:“你把人当猴耍是吗,楼问津?”
楼问津稍一仰头,“是又如何?”
梁恩仲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可偏又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
确实,即使依照当日计划,陷梁廷昭于即将下狱的境地,再逼迫他以所持股份换取自由,梁廷昭手里的股份与他手里的相加,也超不过楼问津。
他能把人怎么样?
楼问津无声无息地打量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极有一种蛰伏的冷静:“事到如今,倒还是有一个发财的门路。”
梁恩仲看向他。
楼问津不紧不慢地说道:“根据今日开标结果,沈家中标已是板上钉钉。评标与定标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梁兄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差,囤一些沈家的股票,他日中标结果一旦公示,沈家的股价必然会一飞冲天。”
梁恩仲眼皮一跳。
楼问津目光扫向他:“梁兄的表情这样淡定,莫非早就想到这个发财的方法?”
梁恩仲忙说:“不……我不过是在评判可行性。楼总真是头脑活泛,事到如今,这也不失为一个及时止损的法子。”
楼问津说:“这就对了。做生意诚如上赌桌,没有谁常赢不败。如今运道不在我方,愿赌服输即可。”
好歹是将梁恩仲打发了。
楼问津一时只觉得疲累得很,他将眼镜摘了下来,揉一揉眉心。说来,这眼镜还是在梁廷昭的建议之下戴上的,他视力并无一点问题,可习惯以后,倒好像成了一张叫他安心的面具。
他把眼镜搁在一旁,抬头,定定地望着对面茶几上摆着的那一瓶黄蝉花。
一个月之后,招标结果公示,最终是由沈家成功拿下了巴砮岛上的那块占地六百多公顷的商业用地。
消息一经发布,次日股票交易所一开盘,沈家恒康集团的股价一路飙升,梁恩仲赚了个盆满钵满——那陈振华大抵是投了梁恩仲的门路,也跟着发了一笔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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