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辞走后,聂谦自是要来问聂蓉详情,聂蓉没说,径自往后院走,聂谦也不着急,在她身后捋着胡须得意道:“我就知道总还有这一天的,他到现在不娶,你到现在不嫁,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聂蓉倒想辩驳一下,却不知怎么辩。
她不嫁的确因为他,他刚才也说想娶的只有她,她爹这话,倒也没错。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严辞说那么多,几乎诉尽衷肠,却只说若有机会,他还想娶她,而不是他要娶她?
躺回床上,继续辗转反侧,想来想去,想到他始终没说他到底是什么病。
结合他话语中的奇怪之处,该不会他也生的是绝症吧?
这猜测让她陡然警醒,再也睡不着了,索性从床上起身,待到天亮,去找了个药铺打听。
大夫回她,吐血症状,一般常见的是胃疾,然后是部分瘟疫,再就是心肺病,总之都是重症,再听她说血中泛黑,大夫怔了片刻,回道:“要不然娘子就将人带来给我看看,不过听这症状,多半是要准备后事了。”
聂蓉心中一震,胸口似乎被剜了心一样又疼又空,随意回了两句,狼狈地离开药铺。
她不愿相信严辞是得了绝症,只能安慰自己,这大夫医术想必一般,所以才孤陋寡闻,不知道某些少见的病症。
但少见病也代表难治,以严辞的身份,可以找宫中太医诊治,为什么要让那个年纪轻轻的柳姑娘来治病?
她心中因为而惊惧,昨夜又一夜未眠,其实提不起精神,但前两天太后宫中来人,称长宁公主及笄,太后素来宠爱长宁公主,要在宫中替长宁公主办及笄礼,让九娘糕点送当日酒宴的糕点过去,所以离了药铺她就去了糕点铺,唯恐误了宫中的事。
所幸给太后宫中送糕点已不是第一次,铺子里虽忙,却都有条不紊,到了正午之后,人就闲散下来。
她正想提前回去睡一会儿,却在从后厨出来时看到了柳木樨。
柳木樨爱吃这儿的糕点,结果上次来却和长博吵了一架,后来这事过去,许久不见她人,没想到今天又过来了。
聂蓉陡然想起,一个病人的病情如何,除了病人自己,最了解的模过于他的大夫了。
上次与柳木樨只说了几句话,但能看得出她心思简单,不是什么城府深的人,兴许能从她嘴里问出严辞的事。
想到这儿,她便叫住了柳木樨,朝她笑道:“铺子里为替宫中送贡品,新出了两样糕点,能请姑娘帮忙品尝一下么?”
听说是要尝新品,还是要送去宫中的,柳木樨喜不自胜,立刻就答应下来。
聂蓉便去后厨端来一盘糕点,将人请到了雅间。
在柳木樨试吃糕点时,聂蓉开口道:“侯爷的病,多亏了姑娘。”
柳木樨抬起头,一脸意外:“你知道了?”
聂蓉面露哀伤地点头:“他在我面前那样吐血,我怎么能不知道?”
柳木樨一阵不满道:“他怎么这样,和我说谁也不能透露,结果自己倒先说了!”
随后看看悲伤的聂蓉,叹息一声:“我也只能给他先压着毒性,又试不出解药,要是有最后两样毒的毒方就好了。”
聂蓉才知道严辞是毒而不是病,但按捺着没表现出来,而是继续问道:“那要是一直没有解药怎么办?”
“本来再压两年是没问题的,可以给我点时间。结果他最近老控制不好情绪,一控制不好就吐血,吐血那毒就得发,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两年了。”说着无奈道:“估计他心里也知道吧,要不然为什么他娘给他张罗婚事他老不愿意呢,多半是怕连累别人守寡。”
聂蓉一听这话,几乎也要控制不住情绪,强忍悲伤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你说的毒方,怎样才能拿到?”
柳木樨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对我倒是嘴严得很,不过他提过,他在想办法拿,但那地方很难进,他安插进去的人只怕还有三两年才能接触到毒方,所以我们一边在研制其他解药,一边也在等这个毒方。这毒如果知道了毒方,按以毒攻毒的办法是能解的,我们苗毒都这么治,可不确定毒方就不能乱来了,怕解药成了毒药。”
聂蓉陷入了沉默,她想起严辞是在去岭南时路经黔州,见到的柳木樨。
他去岭南任监军,若无意外,一定不会带个年轻的小姑娘在身边,所以在那时他就中毒了,才会带着柳木樨。
那会不会在更早的时候,他动身之前就中毒了?
想到他那完全经不起推敲的休妻理由,她立刻问:“这毒是不是能在体内隐藏很长时间?”
柳木樨点头,肯定道:“可长了,中毒后一个月内无症状,哪怕有大夫诊脉也察觉不了,一个月后才会有些症状,半年后基本上就会毒发身亡了。”
听到这儿,聂蓉眼中几乎盈满了泪,柳木樨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对了,他说过毒是淬在箭上,他是在围场中箭的,当时太医都没发觉箭上有毒,可见这宫里的太医也就一般。”
聂蓉没回话,柳木樨又吃了口糕点,叹声道:“提起这事,我都有点吃不下了,虽然他这人挺讨厌的,但我当时拍胸脯保证过,能给他解毒……他不会死在我手上吧?”
“吃不下的话,我让人帮你把糕点包起来,你带回去再吃。”说着她又强撑着放松了语气道:“这事也不是愁能解决的,你别多想,先替侯爷将毒压制着。”
其实还想问一问严辞中毒的细节,可她已然在崩溃边缘,极力隐忍才能好好坐在这儿说话,实在没办法再探听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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