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一顿,将手上的糕点放在了面前盘中。
没想到今日会提起这些事来,竟还提到了沈知仪。
本想说没准备嫁沈知仪,可想到他那天带到国公府那个年轻貌美的苗家姑娘,心里一阵气闷,觉得自己这样回答会显得独孤可怜,好像等着他回头似的,便说道:“我是再嫁身,他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何必让他为我违逆父母。”
这意思,便是她想,可因为是再嫁,已经配不上沈知仪。
严辞脸上黯淡下去,泛起几分落寞,没说话,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如此静默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将窗子撑开一半。
外面暴雨小了一些,凉风裹挟着水雾飘进来,将里间的沉闷与压抑还有那几分暧昧吹得一干二净。
开了窗,他复又坐下,聂蓉试探性抬起头,却正好撞见他盯向自己的目光,便又立刻垂下头去,手不自觉就捧住了茶杯,想没事找事去喝一口,却怕喝太多了不好,便又松开了茶杯。
“其实,那就是你真实的想法是不是?我刚才说的。”他问。
聂蓉回想起来,在谈起沈知仪之前,他们在说太后。他说让她在太后面前表现出被他毁了终身,恨他的样子。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吗?
她当然是不恨他的,或许有些怨,但不是恨,怨他好的时候能对她那么好,无情的时候又能那么无情;怨他和她夫妻情深,山盟海誓,却只是作戏;怨他诱得她沉沦,自己却是片叶不沾身。
她苦笑道:“我是什么想法,侯爷又不在意,事情早已过去,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严辞几乎就想说,他当然在意!
他太想知道在她心里如何看他,是和当初说书人口中一样,只当他是个恶霸,还是对他也有动几分真心。可事情的确早已过去了,她现在愁苦的,大约是有多重阻挠在前,不能和沈知仪相守。
他再问这种问题,确实显得多余。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倒是窗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已经是将停的样子。
等雨停,他便再没理由让她留在这里了。
一刻之后,雨停了,也还有几丝小雨纷纷落着,但并不碍事了,街上又有人开始走动起来,也有马车咕噜噜驶过,是他们该走的时候了。
他没先开口,她看着窗外,将目光投向他,开口道:“多谢侯爷愿意过来,更多谢侯爷的指点,我……”
她看着他,声音小了一些,也不由自主柔了一些:“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他似乎是客气一声,语气却又十分轻柔,随后又说道:“太后表面和蔼,其实是个女中丈夫,她娘家就是蜀中巨贾,所以,比起柔弱可怜的官家小姐,她会更喜欢以弃妇之身创下京中名点的你。”
聂蓉认真记下这话,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再看一眼他,到要出门才想起来朝他福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雅间门关上,他伸手将她面前还剩小半盏茶的茶盏拿了过来,握在手上,看着那上面的红唇印记,将青色缠枝莲瓷面细细摩挲。
许久之后他开口喊人来,待小二过来,说道:“结账。”
店小二说道:“客倌,刚才那位夫人一早就结了。”
严辞微微一愣,随后看着那染了唇印的茶盏苦笑。
已经结账了啊……的确,她如今不是他妻子了,而是京中最赋盛名糕点铺的东家,哪里需要他来付钱。
……
进宫那一日,聂蓉选了一套姜黄色裙子。原本她是准备着一身低调淡雅的素色的,但严辞最后的话让她改变了主意,她想起,柔嘉公主为朝中清流文人所不容,也不是太后所出,但太后却对柔嘉公主颇为照顾。
所以严辞说得对,太后并不喜欢过于柔弱可怜的女人,她欣赏的是自立自强,过自己日子的女人。连柔嘉公主养面首她都能接受,经商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就是那个命运坎坷,却并不自轻,最后走出了一条自己的生路的人,她不想穿一身红惹眼,但也不能穿得太素,像朵自怜的娇花,黄色又算鲜艳,又没那么出挑。
在宫门外等了一会儿,便有内侍过来传话,可以进宫了,柔嘉公主带着她与七娘进入宫门。
宫内安静肃穆,楼宇巍峨耸立,太后所在福宁宫在深宫内院,得穿过重重走廊,层层宫门,人在这儿走一圈,再雀跃活泼的心境,也不由自主就正经严肃起来。
到达福宁宫,柔嘉公主在前,她与七娘在后,一同进入内殿。
自踏过门槛,聂蓉就不敢随意抬头或四处乱瞟,只觉得里面坐榻上坐着个锦衣老妇人,但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这时柔嘉公主上前道:“太后,人我带来了,七娘您看着还眼熟吗?另一位就是聂家二娘了。”
聂蓉与七娘跪地请安,一道和气的声音传出:“不用太拘谨,你们抬起头,让我看看。”
听见这话,聂蓉抬起头来,虽不能直视太后,但也能看出太后确实生得面如满月,笑容可掬,一副温善和蔼的模样。
太后先看了七娘,叹道:“十多年了,再看见你,就想起先帝还在世的时候,那时我还是德妃,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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