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师说,跑江湖,遇见高人得服,不服得死,”李锐语速很稳,手上也很稳,低下头跟李庆丰对视一眼,枪口纹丝未动。
鲁南话口语中称呼学校老师和旧社会授艺师父都是口称老师,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会说我师父。
遇强则强是不懂拳的人讲的,与人交手不能只会较劲,否则容易为敌所趁,简单对抗不是窍门,功夫大了,是有力打无力,这是拳理,放在军事上,其实也是教员讲的,形成局部优势。
现在208房间沙四一方四个人,李锐一方四个人,但武力值形成碾压,一楼门口还守着顾大龙和狗蛋儿两人,对李锐来说,局部优势在我,你两个小弟带出去多少人马都白瞎。
“你是不服呗?”李锐低头问李庆丰,这句话问得,搁在平常,狂到没边了,但现在大毛和大波听着就像自己吸了口大烟,爽到没边了,这可是凶名在外的李庆丰!
侯勇瞪大眼睛瞅着李锐,像瞅着一个战胜病魔的精神病患——好奇、震惊、叹息、悲观、尴尬、不相信尽而有之,脸色十分复杂。
林邑人民苦沙李团伙久矣。
沙四开口了,再不开口他就没法当这个老大∶
“他是我小舅子,怎么说?”
“半年前,苍岭的老范还有魏三儿半路朝我放枪,恁小舅子安排的,昨天,有个人半路给我捅刀子,我不知道谁找的人,就是特么现在,一伙人上我老家抄家,一伙人把我网吧砸了,恁俩的小弟办的,麻痹的你告诉我,怎么说!”
“姐夫,把人调回来,弄死他们!”李庆丰也是个狠人,自己胳膊还钉在桌子上,一边叫嚷一边强行拔刀,如果刀插得不深,他拔出来第一时间能给李锐捅几个窟窿。
“别动!”大波一手掐住李庆丰脖子一手持枪抵在他后脑勺。
沙四仍旧没有松开桌子底下的手机,但心里一松。有的谈就行,最怕毛头小伙子不知深浅,上来就要杀人全家,就成死结解不开了。
要照李锐这么说,自己小舅子李庆丰挨这一刀不能说不冤,只能说还不够,但作为老大,有事得扛事,人家捅刀子,你不能把小弟兄推上去挨刀。
沙四盘算了一下,魏三儿,陈平,加上这一次,自己和苍岭帮两边的好手都让李锐这小孩打了一遍,然而平时跋扈惯了,魏三儿那次失利没能引起自己的重视。
这特么都是小舅子李庆丰这个逼样的惹出来的锅,他心里狠得牙都要咬碎了,嘴上却只能阴沉道∶“别的事儿我认,这把刀我不认,这是苍岭帮陈平的刀,老范你知道吧,陈平跟他一块的!”
“老范你小舅子之前就找过,想要我一条腿,陈平这回不是他支使的?”
“李庆丰,说话!”大波吼道,枪口已经抵在他太阳穴上。
李庆丰吐出一口血沫,眼神依旧像剑一样射像李锐,不曾动摇一丝,狞声道:“不是我!”
事情摆在桌面上了,估计他也没必要说谎话,李锐考虑了一下,说∶“把陈平去了,别的账也得算!”
沙四表情不再那么冷硬,反而像生意人,面对枪口全然无视,向后一仰,看看持枪抵在小舅子脑袋上的大波,靠在沙发上说道∶“大波,李锐,恁想怎么着,要钱,超市网吧我都能赔!”
说着他指指大波和李锐两个人,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两个人谁为主。
“从林邑这一亩三分地,要项目,要关系,要地盘!只要是我沙四能给的,直接说,恁去找陈平算账,我给恁调一百口子人!”
“这个事儿我认,之前是庆丰办的过火了,但一个事儿得过得去,都搁林邑混,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苍岭人才是外人,恁说怎办!”
这话说的,既有示好又带威胁,指东打西混淆视线,他不怕李锐和大波狮子大张口,太狂的年轻人总会过早夭折,还能把李锐这种武力值变态的对手当枪头使,去对付苍岭帮那群不要命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
但李锐只是平静地说∶“带人去网吧的,带人上我家的,你这两个小弟,我要他们一条腿。”
桌面上的李庆丰暴怒∶“曹尼玛的,不可能!”
“大波,你劝劝这个小兄弟。”沙四皱眉道。
“那你替他们吧。”
大波还没回答,李锐说完闭一口气,猛一发力,噌一下拔出刀来。
“啊——!”
让李庆丰痛苦嘶吼戛然而止的,是又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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