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微阴着脸看着快笑岔气的唐严,“你旧友的这口气我已替他出了,可满意了?”
唐严动作夸张地一抱拳,“王爷英明!”
萧瑾瑜抬手揉着涨得发疼的太阳穴,懒得理他。
唐严彻底笑够了,才道,“王爷,老季那我打过招呼了,需要啥尽管溜达他,没事儿他不会跑来烦你,你就在这儿放心住着吧,我这就回京给你办事去。”
“好。”萧瑾瑜抬头看向这个既拿他当主子又拿他当孩子的部下,看得有点意味深长,“别忘了……只要是需你去办的皆是一等一的机密,关系重大,万万谨慎。”
唐严一愣,剑眉微沉,他听得出来萧瑾瑜这话不是句普通的嘱咐,可他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能惹得萧瑾瑜说出这么句话来,“王爷,有话你直说。”
萧瑾瑜不察地蹙了蹙眉头,唐严看着萧瑾瑜从一个小包袱里拿出三个本子来,打开其中一本翻到某页摆到他面前,唐严刚扫了两眼,脸色就沉成了锅底,“王爷,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说书先生的话本,《六扇门九大神捕传奇》。”
“这……不可能!”唐严一急,黑脸涨得紫红,“我拿师门名号发誓,你让我办的那些事,就是对安王府的人我都一个字也没提过,别说什么狗屁说书先生了!”
萧瑾瑜清冷打断唐严,“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让你多加小心……这里面不只有你办的案子,还有安王府另外八人近年的几桩案子,还有两个是我亲自接手的案子。除了以江湖名号掩去了真名实姓,其余可称得上分毫不差。”
“这是哪儿的说书先生?”
“苏州紫竹县楚水镇,添香茶楼。”
唐严愣了一下,“这不是……楚姑娘家?”
“这三本就是她在茶楼听书之后记下来的。”
“王爷,”唐严看着萧瑾瑜,脸色和声音一块儿沉了一层,“听说这婚事是楚姑娘跟皇上要的,这回去苏州也是她提出来的,现在这话本也是她的……”他是不愿相信那个为让萧瑾瑜吃得舒适些特意借厨房炖蛋羹的小丫头是个心怀鬼胎的主,但他也是个办案子的,证据比天大。
萧瑾瑜微微蹙眉,摇头,“寻常人探不了这么精细,何况是散在全国各处的案子。我已大概猜到是什么人,看着话本的长度……这人已在楚水镇等我多时了。”
“甭管怎么说,把你往楚水镇引的可是这丫头片子。”唐严突然想起些什么,盯着萧瑾瑜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道,“王爷,你突然病得连这把椅子都推不动,也跟那丫头有关系吧?”
萧瑾瑜微怔,迟疑了一下,浅浅叹了一声,轻轻苦笑,“她说晚上亮着灯睡不着……”
唐严几乎跳起来,“那这大冬天的你就在外面凑合了一宿?!”
“没有……在马车里。”
唐严抓着剑,紧咬后槽牙才没冲着这人爆出那些江湖流行粗口来,好一阵子才带着点没那么明显的火气道,“王爷,你知道我这回为什么没给你送贺寿帖吗?”
萧瑾瑜皱眉,怎么一下子拐到贺寿上去了?
不等萧瑾瑜答,唐严就忍不住道,“景翊传书说要查楚姑娘背景的时候我正好在苏州,就抽个晚上去探了探,查到楚姑娘所谓的娘是生楚家长子楚河的时候难产死的,这之后楚楚她爹楚平也没再续弦,结果有一天楚家突然就多了个女娃娃。楚家干的是仵作行,跟他家来往的人不多,楚家说这是自家闺女,街坊就当是楚楚她爹在外面鬼混私生的了。”
萧瑾瑜蓦地明白了楚楚口中的那个“晦气”,心里揪了一下,仵作家的女儿,还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就算是在相对开化的京城恐怕也得从小受尽白眼,何况是在偏僻小镇……
“我看着楚平是个老实人,不是干得出这事儿的人,但我那会儿急着赶去杭州,景翊只说她是个仵作,我也就没太当回事儿。现在可是要封她当王妃,这就不是小事了……昨晚在客栈我看她没什么不对劲,现在既然是这样,王爷,还是小心为上啊。”
萧瑾瑜像是消化了一阵,轻轻叹道,“我心里有数……”
看萧瑾瑜好像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唐严冷声道,“王爷,你要是非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架,凭我们几个可夺不下来。”
萧瑾瑜静静看向努力压制脾气的唐严,浅笑,“你当年不就把剑架到了我脖子上吗?”
唐严一气之下脱口而出,“那能一样吗,那会儿我脖子上不还架着吴江的刀吗!再说了,那会儿也不见你脸红啊……”
萧瑾瑜一眼瞪过去,唐严倏地掐住了话音。
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虽然是个连站都站不稳当的人,但要真惹毛了他可比惹毛一窝子武功高手还可怕得多。
在萧瑾瑜冷厉目光的注视下,唐严吞了口唾沫,“那,那……那什么,天不大好,要下雨了,我先跑路……不是,赶路,赶路了,王爷保重!”
唐严化成一道黑影闪出去,萧瑾瑜才慢慢把几乎虚脱的身子靠到椅背上,退去凌厉之色的目光垂到身前的三个本子上,无声苦笑。
若真如此,你又何必……
☆、26糖醋排骨(六)
楚楚到了刺史衙门才知道,所谓把尸体带回来,就是把昨晚上唐严拿来又拿走的那个食盒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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