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空有一副皮囊,性子不羁,还需儿妇多担待。”蒋理承端起茶盏,自贬道。
哪知杨震鹤根本不吃那一套,谁还不是惯孩子的慈父了?
当场就给他怼了回去,让他收起自己那套小算盘:“大帅说笑了,世人皆知少帅仁慈宽厚,一表人才,且胸襟宽广,又怎会跟一女子计较呢?”
“是啊。难不成少帅大男子主义,在外面温和洒脱,唯独回家为难夫人,跟自己的女人过不去?那不成窝里横了?要我说,越有本事的男人,越懂得尊重夫人。偏是那种没用的庸才,才在外面混出开、看人脸色,回家想起男人的自尊心来了,在媳妇儿面前展现男人雄风。”杨夫人跟丈夫夫唱妇随,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听闻你们北地的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但大男子主义,不是疼夫人、爱夫人、尊重夫人么?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该跟她计较。”
“对对,而且少帅人中龙凤,岂非凡人能比?就算大帅再自谦,少帅也比小女强太多了。小女才是才疏学浅、性子粗鄙、在家没规矩惯了,自由散漫,往后嫁过去,还望帅府多多担待。”杨震鹤自贬过后,又开始给对方戴高帽,捧杀道:
“而大帅重视家庭又护短,少帅思想传统爱护妻子、不会宠妾灭妻,人尽皆知。小女嫁过去后,有大帅的庇护,少帅的爱护,我们俩口也能放心了。”
“是呢。小女在家时,一直是我们做父母的掌上明珠,此番远嫁,有诸多不舍。原本想着,若是做人媳妇儿,不如做姑奶奶舒坦,我们是可以留她一辈子的。家里多双筷子的事,又不是养不起。人活着,不是为了受罪的。我们又不是没那条件。而且也不畏惧人言,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漫说一辈子未出阁,便是拖的年龄大了未嫁人,就有风言风语传进来,说家世有问题,说那女子有隐疾。诸多见不得人的言辞都出来了,三人成虎。”杨夫人跟丈夫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继续道:“不过敢议论我们杨家的,还没生出来。若是在江南,还有人敢对杨家大放厥词,那老爷这督军,也不用做了。”
杨震鹤恐夫人说得不够具体,随即又举了两个例子:“我女儿多,但偏疼这个嫡女。年幼时就常常让她坐我肩上,背着她去看花灯。有一回拿了我的印章肆意涂抹,副官也是个笨的,未看就发出去了,险些误了大事。不过我知道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说罢,屋内的杨家其他家眷、都十分配合又应景地笑出了声。
直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所以你这样昏庸,只能做北疆的手下败将。成王败寇,现在是叔父坐拥这江山。”
众人的目光,顺着声音齐刷刷望过去,配合主子的爽朗笑声戛然而止。
“假使真让你掌权,让你给中原地区赈灾,小祖宗御批,拒绝。你可知要死多少黎明百姓?假使让你出兵应战,小姐印章落下,不用先谈判,直接兵戎相见。又要死多少将士?也许天下苍生,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都是你女儿的玩具吧。”方幼萍压根没惯着他这臭毛病,她又不是杨宅的奴仆,何必捧他的臭脚。
继续给他上嘴脸道:“对,你女儿的确不是嫁过去受苦的,但也不应该是嫁过去,就让别人受苦的吧?一个人活着,不是为了让周围人,因她而更美好。而是把她的痛快,建立在别人不痛快之上,只要她爽了,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我倒是好奇,这种人的理想,以及活着的人生价值是什么。给别人添堵吗?目的是让一个人不痛快,还是让夫家一家人都不痛快?”
蒋理承始料未及小丫头会有这番言辞,若非她站出来,这个儿子他是打算牺牲的。让他在婚姻的苦海里泡着吧,只要自己有稳定的江东兵力支持。
此刻倒是不知小姑娘为着什么了,心疼她的竹马哥哥受苦?可当初就不会将大夫人整的那么惨了,便是反击,也能网开一面。
还是爱屋及乌,以为对方让自己颜面扫地,所以护着蒋颐图,就等于护着帅府,进而维护自己了?
蒋理承并没有及时表态,因小丫头并没有落了下风。否则,他是不会让人欺负她的,不管家里还是家外,始终给她撑腰。
只是想起从前小丫头说的‘当不了国母,也不愿意参与国际会议,政治大事’,她受不了这份辛苦。可眼下舌战群儒,不是也参与了,且做的很好?
且这种场合,就得女人出面。胡搅蛮缠也好,口蜜腹剑也罢。即便过火,也能以一句‘妇人尔’,收场。不影响大局。而一旦男人开口,就是盖棺定论,是兵戎相见。
“嗐,瞧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孩子顽劣不懂事……”杨夫人自然为要自家女儿找补。
可方幼萍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当即就不客气的打断了:“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打狗还需看主人,可见你们没有约束好子女,让她能仗势欺人。也许在你们眼里,只要杨家人完好无损,就都叫小事吧。”
方幼萍压根没给杨家人插嘴的机会,就一股脑地继续说了下去:“杨家女嫁去北疆,是你们高攀了。封疆大吏的女儿,嫁给太子,还这么多痴心妄想,谁给你们惯得臭毛病?”
一屋子的人熙熙攘攘,没注意到杨震鹤的女儿杨沐宸已经静默无声地走了进来,走到母亲跟前。
“别人嫁女儿,都会拼命推销女儿的好。诸如贤良淑德、温婉体贴、才华横溢、三从四德、以夫为纲,即便是乡下,也有一句屁股大好生养。只有你们,一个劲儿贬损,这不是自谦,是生怕孩子嫁过去受委屈啊。那别人的儿子不是儿子,还是别人的孩子受委屈天经地义,你的孩子受委屈就必须将那人千刀万剐?”方幼萍最恨这副嘴脸,她从前在乡下,与刘议泽一同参与扫盲工作的时候,就见过。
先说母亲伟大,将她捧杀、歌功颂德,是为了让她承担更多育儿重任,并不是真的感激。假如伟大,换不来好处,只增加更多奴役,不如换个人去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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