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蒋理承动了杀意,刘议泽饶是再没心术,也已察觉到了。
此刻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帅,即便我从未觊觎过方小姐,也没有对她有任何逾越规矩的举动,您依旧不能容得下我,是吗?”
“是。我只要一想到,我这娇生惯养的小女儿,跟你在北平读书,日日朝夕相对,我便如鲠在喉。”蒋理承降下怜悯与施舍,决议让他死个明白:
“我已容忍你多时,让你苟活至今,着实是小丫头闹脾气,我不想用你的人命,在我与她的关系上火上浇油。眼见你在这片土地上,到处生疮流脓,我再留你不得了。”
“我明白了,大帅。如今,我是否承认,均已不再重要了。如果我否认,可能还会招来毒打。给你对我用刑、发泄怒火的机会。”刘议泽苦笑过后,哪怕是最后一刻,仍旧在为自己的理想发声:
“我不是生疮流脓的人,我是治理疮疤的人。我真的不想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人死如灯灭,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我不甘心。我还想跟同袍一块并肩作战,还想亲眼看一看,成功后建立的新时代。”
蒋理承静静听他说完,只剩一句冷笑:“死之前坦诚一点,我能给你个痛快。”
“大帅,我还想做最后的祈求,我怎样做,您才能放我一马,留我一条命。”刘议泽语气悲戚,到底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没因此软下膝盖,继续哀哀祈求。
说了实言:“好。我承认,那日来刺杀你的杀手,是我朋友。这件事我们商议过,但不是我派来的。我们都是经过开会决定,没有一言堂,没有主子,更没有皇帝。”
蒋理承似乎将一切都预料其中,脸色如常,仿佛在等着他的下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早就知道,您是无法被改变的,与其费尽心机去游说,不如除之后快。”刘议泽大方承认了之后,还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之前去招惹少帅的电影明星郑妍熙,也不是因为喜欢少帅。而是有组织有预谋地,想通过掌控未来储君,给他吹枕边风,使得执政者的思想,向我们要的方向走去。”
蒋理承曾桀骜地想着,逆子不堪,倒还不至于这般不成才。他不准备行使封建父权,插手他的婚事。如今看来,逆子虽常年在风月场上游走,依旧是个棒槌,轻易就被人算计了。
“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恨。也是,我不怪颐图了。毕竟这特工,是你们精挑细选派过来的,术业有专攻,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不能拿我们生活的东西,去挑战你们吃饭的本事。”蒋理承现在有几分庆幸,还好这逆子是个浪子,百花丛中过,对女人还能有点免疫力和抵抗力。
“还好逆子没因着这个娼妇跟我闹,非要娶她进门,也没嚷着要跟她浪迹天涯。若逆子真对女人没兴趣,也没那么多交往的经验,你们上来就投猛药,只怕将他骗得把帅府都拱手让人。”
蒋理承嘴上这般说,心底还在谋划着更多,从前由着封建思想作祟,因循守旧地看重长子嫡孙,如今却开始考虑多方栽培了。
不能将身家性命,都赌在一人身上了。万一这逆子不成器,岂不是断送了江山。
他更希望他的小丫头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若是女儿他必定爱若珠宝,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成为两京一十三省最尊贵的小公主;若是儿子,除了江山,何以为赠?
放在蒋颐图身上,就像对待柴姣一般,对面要有用,才能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而若没有,马上被他弃之如敝。
但换成小姑娘生的宝宝上,不管他平庸也好,堕落也罢,他都愿意为他保驾护航。仿佛他的权势,生来就是为她服务的。这份爱屋及乌,大抵才符合方幼萍想要的——洋人那样的,一夫一妻制,而不是像国人这般一夫一妻多妾制。
可是他更舍不得他的小丫头受苦,十月怀孕之苦,一朝分娩之痛。更不愿意她承受这份——可能因生育而死去的风险,就像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风险。
晃神的功夫,又听刘议泽开了口:“大帅,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吗?除了这个刺客,影后郑妍熙,我还能供出我的更多同伙。”
“换你一条命?还是你觉着我会信。”蒋理承甚至十分怀疑,有郑妍熙这个人,但她身上的事,都是刘议泽虚构出来的。
若真是他同袍,他舍得这般出卖吗。
“我倒是想知道,你出卖你战友,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而且,我若是想查出你还有哪些其他同伙,易如反掌。还是你觉着,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
“常与我来往的,同吃同住的同学和朋友,您能查出来。可那些像郑妍熙一样,隐藏在各行各业金字塔顶尖的人中龙凤,您便查不出来了。”刘议泽不知来了有多久,恍惚间有恍然隔世的错觉。
明明没多久,却觉着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不知不觉间,脊背出了一身冷汗,全神贯注地对付自己的惶恐,在生死攸关时的惶恐。
注意力都在嘴上,以至于不让自己说错话:“您留我再活一段时间,我将这些人都供出来。其实,大帅,若您真赶尽杀绝,制造惨案,震惊朝野,动荡海内外,对您并不是最佳。”
蒋理承焉能不知,纸包不住火,哪怕他的杀手做得再隐秘,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且刘议泽他们解救的妇女儿童,对权贵的冲击没那么大,自己若真大开杀戒,震撼寰宇,影响更坏更糟,且是不可控的。
“你在帅府,我此刻必然不会动你,会让你完好无损地走出去。无所谓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动了你,会影响我招贤纳士。而是小姑娘那里,说不过去,我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想让时间抚平她一切创伤。但不舍得给她重创,总要慢慢来。”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把同伙都供出来。如果没有,亦或骗我,我原本想给你个痛快,也会让你生不如死。除非你有本事,在这半个月内推翻我的统治,亦或逃到南洋去。”
蒋理承对他憎恶归憎恶,倒是还不至于为了他,大费周章与南洋沟通,一块通缉他。他只能为萍萍的手术,煞费如此苦心。换了其他另一个人都不行,哪怕是仇人。
同时也在心底盘算着,若他真招了,这帮人他要如何处置。若能策反和诏安,他也不想看见血流漂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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