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蒋颐图所料无异,他的岳父大人此番前来,就没想过捞他,更别说什么跟他同仇敌忾。
甚至还想借此打压他的嚣张气焰,拿捏北地,报昔日一直被蒋理承压一头之仇。
就像此刻,几个男人坐在中原地带——江南、西北、北地的交界处,谈判桌上。
“我从前在江南时,就听闻你纳妾的消息。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种场合,你还会把这个骚包领过来。”杨震鹤率先发话,对着女儿的情敌,一顿评头论足:
“我想郑小姐应该不会忘记,从前你在江南外出跑码头时,曾想拜过我的山头,好在十里洋场立足,但我没给机会。后来,你跟几个商贾来往过密,暗中做了人家的姘头也保不齐。”
此话一出,底子的人,立即哄堂大笑,纷纷说起这位姨太太的桃色新闻。尤其满屋子的人,大多是兵痞,对美艳女人的绯闻历史,毫无抵抗力。
“就这样的人,也能入帅府?北地真是没落了,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往屋子里拉。”
“是啊,不就有几分姿色?但到底不是良家了。一点朱唇万人尝,茱萸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品尝过了。可能在座的各位,不知谁就有幸品尝过,也不知是不是白虎。毕竟看着就是人间尤物。”
“要我看,这北地的家风,真是一脉相承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帅冲冠一怒为红颜,滥杀无辜。少帅把个万人骑的荡妇娶回去当宝贝疙瘩儿似的。”
前面的话虽不中听,但还不至于不堪入目。就是这最后一句,蒋颐图饶是性子再好,也直接起身,当场拔出了枪。不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也没有虚张声势。直接扣动扳机,一枪打了出去,又稳又准又狠,正中眉心。
那人血溅三尺,当场死绝,死不瞑目。
少帅子弹已上膛,其他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拔出枪,对准了这头。北疆军同样长枪短炮,双方僵持不下。
“知道的,说是你来调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拱火的。你是想让北疆和西北打起来,血拼得越厉害越好,你好从中大发国难财,待两边兵都打没了,让你一家独大吧?”郑妍熙见此种场面不是第一回,从前去北平、天津卫、上海滩跑码头时,就常见黑帮火拼。有时她在台上唱着戏,底下的人,就已经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老祖宗的规矩,戏一开场就不能听,因为人不听鬼听。
但这次不同于黑帮火拼,甚至黑帮在这些权阀面前,连弟弟都算不上,只能算得上是孙子。
郑妍熙依旧感激从前那个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自己,给足了她此刻勇气,能面对这些大人物时不腿软。
“若说你爱你女儿吧,你主动给她找情敌,让妹妹来跟姐姐争宠。若说少帅太优秀,你两个女儿都爱,才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你又一直率先发起冲锋,带头侮辱女婿。既然你是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小人,也就别给自己立一个爱护家庭的好男人的形象了。”
对于方才夫君拔枪,郑妍熙其实没有太多感动。就像这帮人污蔑自己,她也没有太多怨恨一样。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侮辱她是为了打击少帅的气焰。骑在少帅脖子上拉屎,是为了将北地踩在土里。
因而围绕女人,却跟女人一直没有丝毫关联。
“少帅息怒,少帅息怒,有话好好说。我想少帅此番接受邀请,愿意坐下来谈一谈,也不是为了随意开枪杀人吧。若是那样,两军开战就好了,用不着坐在一起互相扯皮。”西北方的军师见状,只能哑巴吃黄连,暗自咽下这记闷亏。哪怕少帅刚刚盛怒之下,开枪打死的,是西北一位十分擅长领兵作战的高级将领。
“早听闻少帅年轻气盛时,就对这位姨太太情根深重,还为她闹出过人命,出手打死一个家乡的商贾。可见在敌人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惹郑姑娘不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送他上西天。”
郑妍熙就这样淡淡的听着,昔年那档子事,无她而言就是恐惧更多。此刻,也是悲哀多过感动。因为她深知,若是必要,她的枕边人——她下半生的指望、她依靠的这个男人,甚至希望她能多被侮辱,侮辱得更深,这样他就有理由,还未开战,就干掉几个高级将领。为这场战役,增加胜算。
“军师此言差矣,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何况是我们帅府的少二夫人。我们是带着诚意的,是你们上来就骂娘,那还谈什么?我们少帅是年轻气盛了些,可没先满嘴喷粪吧?”蒋颐图的下属振振有词,哪怕长官已经用人命讨回来了,他依旧不依不饶,嘴上也得占尽便宜:
“而且你们说的这些,全部是捕风捉影。若是这等没边儿的事,就能都不背人了,在公开场合,随便污蔑,那我还想说,你于东泽那八十老母,昨晚在我胯下,被我弄得嗷嗷叫。”
“话头是你们少帅的岳父,自己先提出来的吧?死的却是我们西北的人,我现在怀疑不是江南保存实力,挑拨离间,而是你们翁婿间一唱一和,早就预谋好了,借机做掉我底下一个将军。”于东泽不爽地鼓起了腮帮子,一脸颓败。
训斥属下将枪放下,才继续发泄着不忿:“若是按照你们这个逻辑,谁骂娘谁该死,那我属下嘴欠,被打死了。你嘴欠,我是不是也该送你上西天,以命抵命,这样才公平。”
可惜了,于东泽就算真这样做,无非此刻的筵席不欢而散,倒是也不至于让他在一触即发的混乱枪战中送命。
可他怯懦了一刻,就得需要用鲜血去偿还,且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再没以牙还牙的可能。
“何必这么麻烦?不妨这样,干脆你我斗将。我们直接找个宽阔的地方对射,将胜负交给天意。你如今公开跟北地叫板,不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吗?我倒是要看看,咱俩谁顺应天命。”蒋颐图不知他会不会答应,只是在赌。但不管哪样的结果,他都不吃亏。
赌赢了,于东泽白白损失一员大将,认栽。且怂了之后,还会导致的下面西北军士气低迷。
若是赌输了,那就两个人互射。蒋颐图相信自己的枪法,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赔上自己,跟西北领头羊同归于尽。
于东泽死了,西北顿时大乱。他死了,还有父亲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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