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亨利·福特也不肯“尽”他那一份“责”啊。约翰逊一气之下,把自己那辆福特公司的“林肯”牌车卖掉,另买一辆通用汽车公司的“卡迪拉克”牌。罗斯福下令,所有政府部门只许向那些跟全国复兴总署合作的企业购货。有个记者问约翰逊,如果有人拒绝遵守法规,那会怎样呢?约翰逊抹了抹嘴上的啤酒沫,恶狠狠地说:“当心他们的鼻梁给打扁!”
后来“将军”又改变了策略。他发起了一个全国性的运动,要求所有雇主先表示同意,让工人每周工作40小时,每周最低工资12美元,正式的法规留待以后再订。1933年7月24日,罗斯福在炉边谈话里专门谈了这个问题。他说:“打起仗来,如果进行夜袭,士兵们都在肩上带上个耀眼的标志,免得误伤自己人。根据这个原则,那些跟我们合作,参加全国复兴运动的人,也要彼此一望而知。”他的意思很清楚:要么“尽你那一份责任”,要么当心挨揍。全国复兴运动这时已经开始有点像教会传播福音了。波士顿市市长詹姆斯·迈克尔·柯里把10万名儿童集合在波士顿广场,带领他们宣誓说:“我要做一个美国的好公民,保证为全国复兴运动尽自己的一份义务,买东西只在蓝鹰商店里买。我一定劝家里人在9月份买东西【当时约翰逊发起了一个叫做“现在就买东西”的运动。——译者】,而且只买美国货。我决心帮助罗斯福总统,让美国重新过上好日子!”
在全国范围内,凡是有点公民荣誉感的城市居民都举行了支持复兴运动的游行,并且有许多彩车,有演奏着《幸福的日子又来了》的乐队。纽约的游行队伍,比所有其他城市的规模更大,有25万人参加,走了十个小时,观众达200万。交响乐团指挥沃尔特·达姆罗希是广播工作者的领队,查尔斯·温宁格是演员的领队,艾尔·乔尔森是电影从业人员的领队。参加游行的还有1;000名理发师,1万名银行家、经纪人和交易所职工,2万成衣工人。检阅台上放了50只信鸽,给罗斯福带去贺信。天黑了,第五大道灯光亮了,但是参加游行的人还不断地从华盛顿广场步伐整齐地走出来,其中有杂货商、珠宝商、当铺老板、屠户、消防队员、警察、图书馆员、药房老板、出版商和酒吧间的招待员等等。全国别的地方同样也可以感觉到这一股热潮。在塔尔萨市,休·约翰逊的77岁老母亲走在游行队伍前面,边走边向人们打招呼说:“大家最好服从全国复兴总署的指挥。我那小子干起来可是雷厉风行的,雷往哪儿打,谁也说不准。”海伍德·布龙报道说:各地参加游行的人都感到有希望,有信心。“人们排起队来,肩并肩地站齐,就产生一种亲密团结的感觉。”忽然之间,约翰逊将军办公室里收到了一批又一批的法规草案,总数竟达200万份。除汽车制造业和采煤业外,所有主要工业部门都支持复兴运动了。跟着,汽车制造业也参加进来了(只有福特公司除外)。最后参加的是采煤业。人们热情洋溢,连胡佛也正式表示赞助了。
但是,逆流来了。胡佛改变了主意,认为全国复兴总署那一套是极权主义的做法。工商界攻击它是“偷偷摸摸搞社会主义”,工会领袖们骂它是“工商界的法西斯主义”。威廉·伦道夫·赫斯特甚至说,NRA(全国复兴总署)这个略语的真实意思是“禁止复兴”(NoRecoveryAllowed)。《哈泼斯》月刊的一位撰稿人到四个州调查了一下,发现有些挂着蓝鹰徽的公司,实际在肆意违反所签订的法规。已签订的700种法规中,有568种规定由企业主们确定价格,这可能是霍普金斯原先的设想。沃尔特·李普曼对全国复兴总署作了这样的评论:“权力过度集中,个人独裁作风,使人觉得美国经济生活中出现了官僚主义统治,而大起反感。”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年的前半年,好多专栏评论家和企业家原来都曾要求罗斯福实行独裁。那时和现在不同之处,就在于罗斯福已经把美国的局面扭转了。他之所以挨骂,正是因为成绩巨大。他当总统的头四个月里,联邦储备委员会的经过调整的工业生产指数已由59上升到100。经纪人说这是“罗斯福一手创造出来的市场”。3月份时,好多人有气无力,惊魂不定,不敢反对约翰逊;现在他们腰杆硬了,敢于说话了。《柯里尔》周刊写道:“我们已经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很满意。”《文摘》杂志欢呼说:“股票债券大涨价,增值达几百万元。小麦、玉米和其他产品的价格也都回升了,饱受大萧条折磨的农民又多了几百万元的收入。”这个刊物没有提到农业调整管理局,实际上是这个局促使农产品价格上涨的。只有《纽约时报》明白指出:罗斯福已经挽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绝大危局,赢得了个人的大胜利。“他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在美国人心目中,罗斯福竟有呼风唤雨的本领。那时不管总统要怎么干,全国都愿听命,甚至求之不得。罗斯福总统发表了一篇又一篇勇敢的演说,取得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成就,这使他获得了千百万美国人的颂扬,异口同声称之为天赐的时代巨人。”雷·莫利说:是罗斯福挽救了资本主义。
人们对总统的地位和作用的看法也变了。罗斯福每次坐车到国会,路上的人都热烈鼓掌。从前当过胡佛总统四年的警卫的特工人员理查德·杰维斯说:“现在又听到人们向总统鼓掌了,我很开心。”8月,罗斯福轻松愉快地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我有个大喜讯告诉大家。”原来政府发行年息三点二五厘的5亿元公债(这是1931年9月以来财政部第一次发行的长期公债),认购总数竟超额五倍。要是在一年前,这种事情说了谁也不相信。不管赫斯特系报怎么诋毁罗斯福,这是工商界对新政充满信心的铁证。自1929年以来,这是企业界第一次给期票贴现。干吗不贴现·罗斯福同大萧条的斗争,看来势不可挡。国会听他的话,哈佛大学的宪法学教授托马斯·里德·鲍威尔也公开说:“依我看,如果最高法院根据其脚踏实地的判断,想要支持立法机关或行政机关以某种方式行使权力,这在宪法学上是有充分根据可以这样做的。”如果鲍威尔教授不懂宪法,还有谁懂呢?那就只有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查尔斯·埃文斯·休斯了。可惜,当时竟没有人想起要去请教他【休斯后来反对新政。——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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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物画像:埃莉诺」
她父亲是西奥多·罗斯福的兄弟,母亲是出名的美人。她生于1884年,取名安娜·埃莉诺·罗斯福。“太伤心了,”谁都这么说。孩子太丑了。
凡是客人来访,埃莉诺就咬着手指躲在一边,总要等母亲叫:“进来吧,老奶奶!”这才出来。母亲于是向客人解释:“这孩子真怪,古板极了,我们都叫她老奶奶。”这时埃莉诺真想钻进地里去。
她八岁时,母亲害白喉死了;九岁,父亲又因酒精中毒去世,于是就被送到外婆家寄养。外婆家教极严,埃莉诺15岁以前从没有跟年龄相仿的人做过朋友。
18岁那一年,她开始进入社交界。社交界为之哗然。她身高近六英尺,声音高亢刺耳,门牙外露,什么化妆品也不用。她有时无缘无故吃吃地笑,有时又莫名其妙地凄然泪下。家人说,这孩子准是傻了,所以远亲富兰克林·罗斯福虽然已经向她求婚,但富兰克林的母亲萨拉却竭力反对了三年才同意这门亲事。
1905年3月17日结婚,由伯父西奥多主婚。她继承了伯父的异乎常人的精力。谁都在议论,一个女人家这样子,不对头。而她的精力是怎样使用的,大家也不以为然。有人问她,为不为家务烦心·她说:“我每天用在家务上的时间很少超过15分钟。”她的工夫都花在穷人身上去了。因此,1913年她离家外出之际,她那年轻的丈夫爱上了她聘用的一位每天来帮忙一段时间的社会工作秘书露西·默塞尔。
1920年,露西同一个有钱的老头拉瑟弗德结了婚。1921年,罗斯福因小儿麻痹症两腿瘫痪。萨拉要儿子放弃社会活动,回海德公园村过残废人的生活。但是医生对埃莉诺说,罗斯福应该重返政界,她可以充当丈夫的得力助手。婆媳两人为此争执不下。埃莉诺自己参加了妇女工会联盟,后来又舍命为民主党工作。她对罗斯福说:“你一定要努力争取当州长。”在家里,本来是萨拉说了算,现在渐渐不行了。萨拉写信给兄弟说:“现在富兰克林只听埃莉诺的了。”
罗斯福果然当上了州长,随后又做了总统。
在举行总统就职典礼时,罗斯福特地安排漂亮的露西·默塞尔·拉瑟弗德坐在前排贵宾席上,还让她乘坐专用汽车。
就职典礼一结束,埃莉诺就去“补偿金远征军”的第二营地访问。她同那里的退伍军人一道唱歌。事后,这些人议论说:“胡佛派军队来打我们,罗斯福派夫人来看我们。”
罗斯福难得到各地旅行,所以这位第一夫人便年行4万英里,发表演说,巡视贫民区,参观幼儿园和青年游乐园,访问劳苦佃农。她一回来,富兰克林就不厌其详地向她打听见闻。他很风趣地给了她一个特工代号:“罗浮”(Rover)【意思是“漫游者”。——译者】。
《纽约人》周刊上登过一幅漫画,画的是一个矿工瞪大了眼睛对另一个矿工说:“我的天哪,过来的不是罗斯福夫人吗?”
埃莉诺不在家时,露西就去探望罗斯福。
在华盛顿,埃莉诺每周定期在白宫二楼条约厅举行一次女记者招待会。她的专栏文章《我的一天》在135家报纸上同时发表。她为《妇女家庭良友》杂志每期写一页长的问答栏的专稿。她在广播界的地位,仅次于罗斯福本人。“甜心”牌香皂、“席梦思”牌弹簧床垫、“约翰斯·曼维尔”牌建筑材料、“塞尔比”牌皮鞋和“庞德”牌冷霜的厂商出钱请她每周作两次广告,报酬全部捐赠美国友谊服务委员会。某次,她在同一时间在白宫举行两个招待会,两处有门相通,她这边跑跑,那边待待,来回招呼客人。
罗斯福同露西相会,一般是在乔治城和阿林顿市郊外路上。有一次,总统的专车本来是从华盛顿开到海德公园村去的,但是为了到露西的庄园和她见面,奇_…_書*…*网…QISuu。cOm特地绕道到新泽西州阿拉默奇地方一个很少使用的铁路支线去。
这时埃莉诺心里已经明白,她同罗斯福之间非但不可能什么深情,就连比较密切的关系也谈不上。
“平静的背后无不隐藏着压抑的痛苦。”这是埃莉诺最喜欢引用的一句话。
在钦佩她的人眼中,她是慈母,贤妻,政界人物,女政治家,新闻记者,同时又是第一夫人,几位一体,而且往往同时一身数任。比起罗斯福来,她更能打破常规,更同情下层的人,在政治立场上总是更左一些。她曾在海德公园村同丘吉尔辩论:维护战后世界的和平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丘吉尔说是英美联盟,埃莉诺说是提高全世界人民的生活水平。
不满埃莉诺的人(以韦斯特布鲁克·佩格勒为首)说她“爱管闲事”、“空谈改革”、“无病呻吟”。有些漫画家竭力丑化她。有些捉弄她的笑话十分无情,例如:“尽管隔一道篱笆,埃莉诺也能咬到苹果。”驻英大使约瑟夫·肯尼迪抱怨说,埃莉诺老是麻烦他,“她经常来信,要我邀请一位叫什么苏西·格洛茨小姐的难民来使馆喝茶。”
一天,埃莉诺问罗斯福,她自己那么心直口快,是否成了他的包袱(这时她正仗义执言,说美国人民应有参加共产党的权利)。罗斯福笑着回答说:“太太,我们是自由国家嘛!”
罗斯福在佐治亚州温泉逝世的噩耗传来之时,埃莉诺正在华盛顿参加一个妇女界活跃分子的集会。
回白宫后,她听说罗斯福弥留之际露西一直在他身边。她哭了一会儿,然后像往常一样,又安静下来了。
父母、婆婆、丈夫都刺伤了她的心,于是她便来关心全人类。她继续写专栏稿,先后出版了15本书,改革了民主党的塔马尼俱乐部,并在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两届总统任内担任美国派驻联合国的代表。她年复一年被美国妇女界选为最受敬仰的妇女,而且据盖洛普【专搞民意测验的。——译者】报道,在全世界各地,她都是最得人心的妇女。
74岁那年,埃莉诺写道:“我们必须光复我们作为世界领袖的形象。我们必须共同努力,利用一切知识来为全人类服务。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四年以后,她逝世了。艾德莱·史蒂文森致悼词说:“她的光辉给全世界带来了温暖。”联合国大会为她肃立默哀。她跟罗斯福一道安葬在海德公园村的园地里。罗斯福之后的三任总统,杜鲁门、艾森豪威尔、肯尼迪都参加了葬礼,低头默哀。合葬墓前立着一块碑,上面刻着她自己选定的碑文:“我们惟一引为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
露西没有来。14年前,她在纽约一家医院里去世了。
第三章 万般激荡
1934年5月,美国报摊上首次出现一种漫画杂志,叫做《滑稽名画》。可是读者中却没有联邦调查局局长J。埃德加·胡佛。这位全国头号警察本来十分爱看滑稽连环画的人,尤其爱着《大侦探迪克·特雷西》和《特工X-9号》,但是那年春天他没有工夫看这些。他手头有好多事情要办:准备把司法部迁住宾夕法尼亚大道的新建大厦;奉总统之命,监视法西斯组织;研究国会刚通过的防止犯罪行为的新法案;把已裁撤的禁酒局的侦缉人员收编入联邦调查局。凡是能够罗致到的人才,这位局长都要。他告诉公众,“美国的犯罪分子目前十分猖獗”,而公众也只能表示同意。人们本来指望,酒禁撤消之后,美国国民性格中好用暴力的污点可以随之消除,但事与愿违,原来的私酒贩子转而抢劫起银行来了。由于银行家的声誉本已扫地,劫匪在大众心目中反而成为罗宾汉一流的人物。约翰·迪林杰是联邦调查局所谓“头号公敌”,可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市有一个人却对他十分钦佩。他写道:“迪林杰不抢穷人,专抢那些靠抢穷人发财的人。我拥护迪林杰。”
迪林杰犯案累累,十次杀人,四次抢银行,三次越狱,最后同梅尔文·珀维斯所率领的联邦调查局的一批神枪手对打失败,才算完事。由此得出的教训本应人人都懂,但是在美国历史上公众对暴行最肯容忍的却是三十年代,这是三十五年以后一个全国性委员会在经历了一个很难说是平静的时代以后才发现的。迪林杰死矣,可是比活着危害性更大。他成了民间传说中的英雄,一些从来没有见过手枪的人也随便谈论什么“杆子”啊,“左蛇”啊,“一枪倒”啊,“风声紧”啊等等。农民的经验证明,采取直接行动是有效的。现在各种各样的人都主张采取直接行动了,连加利福尼亚州州长也夸奖一群对黑人滥用私刑的暴徒,说是干了“一件好事”。切斯特·古尔德是连环漫画《迪克·特雷西》的作者,因此大概也是符合J。埃德加·胡佛心意的人,可是他也说:“强盗越来越猖獗了,因为一送法院就宣告无罪。我这样想过:为什么没有人见了强盗就开枪,免得送法院呢?”不过,要是可以这样的话,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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