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瞪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没问题。你正在讲俄国形式主义?”
“对。”
“这么说,你的‘新批评’讲了足足一个月?这门课全是你一个人上吗?”
彩虹在心里计算,这门课通常会从“新批评”讲起,接下来就是“俄国形式主义”。照这位老兄一个流派一个月的速度,这是一学年的课。这样的理论课在每个大学的文学院都是重磅炸弹,备课难、萌点少、不容易取悦学生,一般由最有经验的教授主讲,多数情况是由精通各个流派的老师轮番上阵。彩虹记得以前选这门课的时候是由七位教授分别讲授,结果她给那位讲“解构主义”的老师一个毫不留情的评价:“亲爱的老师,您成功地迷惑了我,但我觉得您真的不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
“是。何老师对我的大纲有意见?”
“没意见。我只是想和你搭讪。”
“搭讪?”他怀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刚打了一个电话,证实那个教室的确是你的。”
“哦。”他低头看表。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你吃饭。”
“不客气,我不饿。”
“同时我还有学术问题要请教。”
“下次吧。”
“是这样,我这人……特别不喜欢别人利用我的愧疚。为了不给你这个机会,这顿饭我一定要请。”
“请放心,何老师。我从来不利用别人的愧疚。”
“只是便饭,就在食堂里。点几个小菜而已。”
彩虹觉得,此时自己的口气有点像乞求,于是乎,她的笑容僵硬了。她像一个绿林大盗那样硬生生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季篁低头想了想,终于说:“好吧。”
3
季篁从停车栏里推出一辆美利达自行车,看样子他是山地车爱好者。
彩虹也喜欢骑车,和她做出租汽车生意的爸爸一样,彩虹很喜欢摆弄机械的东西。可是自从她的第三辆新车在校园里被盗之后,她就放弃了骑车的念头,改乘公汽上下班了。
“你喜欢去哪家食堂?东区的?北区的?西区的?还是畅春园?”彩虹问道。
“有区别吗?”
“当然有!东区的川菜和小炒不错。北区的汤和火锅好。西区胜在糕点和海鲜。畅春园么,主要是北方菜。季老师是哪里人?”
“我是北方人。不过我喜欢川菜。”
彩虹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北方人?不大像啊。如果表情不那么阴森、眼神不那么犀利的话,他应当算是个英俊的男人。但他的个子不是很高,没有一米八,身子瘦削,显得腿和胳膊都很细长。彩虹的几位北方师兄个个心宽体胖、身材魁梧,相比之下,她觉得季篁的外形和他的名字一样,细如修竹,临风摇曳,充满江南水气和叮咚古韵。她甚至想起了一首诗:独坐幽簧里,弹琴复长啸,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那就去东区食堂吧。东区我特熟,离我以前的寝室近啊,考研那阵儿天天去吃小炒,一个菜吃两顿,算下来价钱跟大锅菜一个样儿。我建议你常去吃。”作为本地人,彩虹大步在前引路。
季篁淡淡地说:“我觉得这里大锅菜的味道挺不错,比我以前的学校好。”
彩虹忍不住想问,你是哪个大学的?又觉得这事儿早晚会知道,何必当着人面究根问底。弄不好还让人家误会自己有意思了。再说F大学是国家重点大学,毕业能分到这里的绝不会是一般人物。
说话间食堂已到。下午四点,不到晚饭时间,二楼小炒部的人也不是很多。
找了个临窗的座儿,服务小姐斟了茶,递上了菜单。
彩虹是个“美食控”,一见到香喷喷的菜,心情顿时好了,笑吟吟地说:“季老师,你爱吃什么?请随便点。”
“我不熟悉这里的菜,还是你来吧。”
“那我就替你做主了。”彩虹也不客气,更不看菜单,径直对服务小姐说:“四喜丸子,香辣牛肉,豆瓣鲫鱼,清炒藕片,嗯……什么汤呢,想了起来了,这里的鸽子汤不错,来碗参芪鸽子汤吧。这个好,可补元气哪,有段时间特流行,大家都叫状元汤。”
说到这个学校的典故,彩虹真是老油子了。毕竟混了七年,又是本地人。她对F校的历史、现状和风气都有细致的研究和体会。
“我觉得两个人吃,两菜一汤足够了。香辣牛肉和豆瓣鲤鱼就不用了。小姐,请划掉这两样,好吗?”
彩虹连忙拦住:“别客气,吃不完可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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