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绝没有陷入过这样的处境,也绝没有预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这样的处境。
他知道人都有心神,而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心神被人摘出,然后锁入了一个密闭的铁盒子里。
这不是蒙眼堵耳封鼻等等能解释的感觉,它是真的“失去一切”。
别说什么凭记忆应对——没有手怎么攻防?没有脚怎么进退?
在感受到身体在“消失”的那一瞬间,羊祜来得及最后给身体下达最后一个指令,可以是向后纵跃,也可以奋力前刺,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
忽然自己就要坠入深渊。
因此在这一瞬间,他选择了最正确、最稳妥的方法——撤回一切真气,厚厚地包裹住了自己的要害。
真气术·【铁衣】
地窖中,裴液盯住伍在古喉咙时,想的是“纵然你真气浑厚,也没有在要害处生出鳞甲。”
如今他真的见到了鳞甲。
心口、咽喉、关节。老人的每一处脆弱都被包覆起来,真气结成了透明的片状,坚硬、光滑,其不受力之处可以想见。
老人完全陷入黑暗,身体则披上了这副甲衣。
‘哦,原来你是这么应对的。’裴液想着,然后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一剑当时能抢在伍在古之前,但他不敢保证还能抢在这老人之前,固然因为老人实力深厚、状态完满、蓄势待发,也因为裴液现在不在当时那份足够深抑的心境之中,触及不到“心”的层次。
因此他不能去赌老人的速度和反应,把一切都压在这一剑上。
如果老人来得及应对,他要想好破去这份应对的方法。
这是他走上钢丝的第一步。
当他激发出剑意时,那根呼啸的杖龙已到眼前,迫面而来的沛然令他的心脏狠狠收紧。
老人确实没有给他多留一丝余地,这是纯然的杀招——就是以一顿身骗掉他这一剑,而后这全力的一杖就会绞碎一切。
裴液面对这一杖,就如同筷子捅豆腐,他已没有小蛟心,面前的七生也不再是重伤力疲,他没有任何接下来的可能。
纵然裴液在出剑时就已在后退,但可惜他的速度也不足以躲开这一杖,哪怕被擦一下,在接下来毫无容错的战斗中也是无法接受的伤势。
所以只有让老人自己撤回去。
因此少年的出剑既是进攻也是防守。裴液给他忽然降临的深沉黑暗,也多给了他一瞬反应的时间,就是为了确保老人能想清楚,面对这种突变,最合理的应对就是全力防守。
因为老人在这必杀的一杖中灌注的真气太足,所以他要防御,就不得不撤回这巨量的真气。
当这一杖的逼迫消失,裴液就可以寻找一剑割喉的机会。
然而老人的防御竟然真的就是如此朴实无华的“防御”,简直是根源上的无懈可击,这是“其三”遇到的困难——即便老人站着不动任砍,少年也很难说能击破这片甲衣。
这一剑的机会已经逝去,裴液松开皱起的眉头,果断收剑放弃了这一次的进攻,反而向后飘去。
而于羊祜来说,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那一瞬仿佛是永恒,他甚至怀疑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当他睁开眼睛,才知道时间只过去了一瞬。
随着少年这一剑撤离,那深埋的感觉也同时消散,这时老人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这一剑的效果!
这竟然是一式意剑!!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些不安——传承意剑的有哪些地方?能得到这样传承,少年背后又站着什么?
但还是十几日来的监视调查令他平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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