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命运,笑对生活”这件事本就不容易,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尚且需要时间缓缓,更别提只有十七岁的钟文敏。
所以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碾碎,未知的前路让钟文敏本能地拒绝了旁人的宽慰。
最后是钟母敲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钟文姝不知道那晚母女俩究竟谈了些什么,她只知道,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钟文敏看着自己笑了。
那笑容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至少十七岁的钟文姝是无法体会的。
钟母的好酒外加钟父的面子,终究是将钟文敏下乡的地方定在了距离钟文西部队不算远的东北,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棉被棉衣这些的暂时不需要,钟母打算过些时日给钟文敏寄过去,不然大包小包的坐火车也不方便。
主打轻装上阵,只要不是必要的东西都给钟文敏寄过去。
钟文婷在旁边看着,好几次都想张口说一句:这么大的包裹二妹到时候怕是也搬不动。
但又细想,分几次搬回去总比现在一次性带过去好,于是钟文婷也将她家一个没用过的暖水瓶塞进了寄送的包裹里。
不止钟文婷,其他人也没少给钟文敏添置东西,像钟老爷子更是买了块手表给孙女,不过也多番叮嘱:小心些,别露富。
钟大哥夫妻除了二十块钱,王兰还咬咬牙拿出了一双一直不舍得戴的手套。
钟父则是悄悄贡献出了私房钱,有多少,就只有父女俩知道了。
至于姝南北这三个穷鬼,掏空了家底只凑出来不到六块钱,这里面南北是大头,毕竟这俩兄弟是有“房租”可以收的。
最后钟文敏的包裹也就是钱票证件、几件贴身衣物和火车上吃的干粮。
下乡的知青除了一朵可以戴在胸前的大红花,还有不算少的钱票补贴。
钟母实在不放心,这年头火车上不安全,哪怕车厢里大多数都是下乡的知青,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于是钟母在钟文敏的内衣里缝了两个小口袋,把大头钱票都塞了进去:
“眯觉的时候也警醒点,也别没事就去碰前面,不能让人知道你有钱。”
“到了下乡的地方也别露富,别人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偶尔吃点好的没啥,不能天天吃知道不?”
“你爸已经给文西去了信,只等他休假去看你,到时候不用遮掩,让那里的人知道你有靠山是好的,只是你得注意,不能仗着文西乱来,不然出了事儿大家都没好处。”
“还有啊小敏,你还小,婚事儿什么的咱不急,不管是知青还是乡里的人都不能处对象知道不?”
这是钟母最担心的一点,下乡后户口都跟了过去,翻了年钟文敏就满十八了,万一被人哄骗着扯了证,那就真的回不了城了。
“为什么知青不行?”乡下的庄稼汉钟文敏看不上,但是同是城里去的知青还是可以的。
钟文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年年都有下乡的人,能回城的却是寥寥无几。
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相比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知青是最好的选择。
钟母一巴掌拍在钟文敏脑袋上,放下手里的活计,决定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下了乡的知青说是城里来的,但户口都跟着下去了,跟村里人又有什么区别?可能还不如村里人!”
钟文敏满眼不相信看向钟母,其中还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
“别觉得你妈我在唬你,那村里人的根就扎在那儿,你腿倒腾快点,嘴甜点,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知青呢?天南海北去的,你知道那知青家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天高地远,臭的都能给你吹成一朵花,被人骗了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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