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风波也简单,五郎媳妇牛氏才刚进门,就跟着朱母她们一道儿出摊去了。要说,老朱家尽管田产不少,可最起码眼下还是小食摊儿最是来钱。让最晚进门的牛氏跟着,却不叫身为长嫂的温氏跟着,这里头的缘由,稍稍一品就知晓了。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这也是因为家务事本来就不讲究一个是非对错,更多的是如何让这个家持续稳定的过下去。
就在王香芹忙活猪舍里这摊事儿时,温氏正气结的拽了朱大郎说话。
“娘也太偏心了吧?五弟妹这才刚进门一天啊,她就领着人出门支摊儿去了。要说二弟妹那手艺确实是好,我比不得她也没话好说。可五弟妹呢?早先我可没听说五弟妹手艺好了,不过就是平平,指不定还不如我呢。这下倒是好了,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我都说不得,连刚进门的五弟妹都骑到我头上去了!”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养几只鸡,娘就只知道盯着鸡蛋瞧,非要分走一半鸡蛋。那她怎么就不能盯着四弟妹的猪瞧呢?她想吃蛋,就拿走我的鸡蛋,那我想吃扣肉,要不要杀一头猪啊!”
“一桩两桩的小事我可以不计较,可小食摊儿……凭什么啊!这么欺负人,当初干嘛要聘我当长媳啊!”
老朱家的儿郎都不太善言辞,相对而言朱大郎已经算是好的了。毕竟,他是家里的长子,早先经常要去镇上给六郎送米粮衣裳,平常也少不得卖粮食买地置业。可就算他比几个弟弟稍微能说会道了一些,却也没法同温氏说理。再一个,从某方面来说,温氏也确实委屈。
温氏是老朱家的长媳,进门半年就迎来了宁氏这个二弟妹。又因为宁氏性子略怂,可以说从俩人相识之后,温氏处处都压了宁氏一头,算下来都有六七年了。谁知,宁氏忽的起来了不说,她还是个爱抖索的人,察觉到自己如今有底气也立稳当了,处处不把温氏这个长嫂当一回事儿。温氏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心里自是怄得慌,愈发铁了心要压过宁氏。没曾想,这个愿望非但没实现,更是因着同宁氏关系不好,直接导致连合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郎,我是长嫂!这个家的长嫂啊!”
“你看看咱们老朱家这些隔房近房的亲戚们,再看看我娘家那头,谁家的长嫂跟我似的?我娘是二房的,我大伯娘吭一声她都不敢反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娘也是,她对底下的弟妹态度,跟大伯娘能一样?甭管有本事没本事,尊重长房总是应该的吧?咱们家还没分呢,她宁氏就敢甩我脸子看,还有其他弟妹也是有样学样,我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滋味啊?”
温氏越说越委屈,她眼下的苦闷跟一般人还不同,其实家里有吃有喝的,今年人人都做了新衣裳新鞋子,日子过得比村子里多半人家都要更好。可物质方面好了,这不就要求精神方面了吗?
仔细想想,温氏觉得这日子还不如从前呢,以前也是顿顿吃饱的,最多就是没有荤菜。可那时,家里除了朱母外,就属她最能耐,底下的二弟妹、三弟妹都以她马首是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温氏隐隐记得,应该是从四郎媳妇进门以后。
再认真一品味,温氏抹着眼泪说:“大郎,不是我非要把娘往坏处想,实在是……你就长点儿心吧,她不是你亲娘,就算往常看着一碗水端平了,可眼下你还没看明白?”
大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在闹什么,娘怎么就没一碗水端平了?除了六郎打小念书外,其他五兄弟不都是跟着爹下地干活的?干一样的活儿,吃一锅的饭菜,你别老是惦记着她不是我亲娘。”
“你再仔细想想,想想啊!!”
“二弟妹是爱说嘴,可她也没把你怎么着。再说了,娘就算要偏心,也没必要偏心二郎吧?”老朱家六兄弟,前头三个都是原配所出,后头三个才是朱母亲生的。
温氏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拉过大郎,压低声音说:“早以前我欺负二弟妹、三弟妹,你看娘啥时候管过?谁家嫂子不使唤弟妹干活的?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可自打四弟妹进门了,你看娘多护着她。还有,二弟妹那摊儿上差人手,明明可以唤我去的,娘偏让五弟妹去,为什么?”
“那不是因为五弟妹跟二弟妹是表姐妹,感情好吗?”
“对呀,那为什么娘左挑右捡的偏就择了牛氏当五郎媳妇呢?说白了,牛氏除了是二弟妹的娘家表妹外,旁的哪里出众了?娘啊,她肯定是怕五郎将来没人助,特地拉拢了二弟妹,想着让二弟护着五郎。”
大郎沉默了。
很多事情就不能往深处想,一旦想得深了,可能本来没啥的,都要变成有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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