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碎的碗碟尽数被收走,扬起的喧吵也渐渐复归平静,众人收眼,施霓和霍厌最后互望了下,之后默契地同时避了开。
曲终音落,就见舞台正中,伶娘娘的雪白流仙舞裙裙裾也应着音律节奏,翩然落在晕红满地的纱缎之上。
与此同时,梁帝当即从座位上起身,眼神直勾勾地凝在伶娘娘身上,而后毫不吝啬地正对着台上鼓掌扬赞。
见状,旁侧之人衤糀也纷纷回神过来,一时间掌声不停,美誉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施霓和玲儿见此情形后,站在幕后也是不由松了口气,今日娘娘落得的这光彩风头,算是不负她这将近半月的艰劳辛苦。
当下,紧接又闻梁帝在前,迎众开怀赞评道:“爱妃一舞,当真令人惊鸿难忘,依寡人看来,爱妃跳这雪衣舞动姿之曼妙,即便超不过冭祖皇帝时期珍荣妃之舞灵盛名,也该不会差落太多。”
将伶娘娘和珍荣妃作比,这评价似乎有些溢美过甚,大梁人谁人不知珍荣妃的名号,昔日冭祖皇帝年间,珍荣妃一曲霓裳倾城绝代,甚至于六国高高扬名。
她本为乡野民家女,却是以舞会到知己,因缘际会之下叫她与微服私访的冭祖皇帝一见倾心,甚至才相处短短几日,两人便互相直许下终身。
后来,待身份扬明,冭祖皇帝丝毫无所顾忌,将满心宠爱只集于珍荣妃一人之身,甚至越开礼制直把人册封为妃,贵淑德贤四大阶品,珍荣妃一进宫门便直接超过淑德贤三位,满身所受尊荣只在皇后与贵妃二人之后,简直闻所未闻。
直至今日,两人的这段奇遇依旧还是一段广为相传的佳话,甚至许多未婚的闺阁之女,还会以珍荣妃与冭祖皇帝的故事为例,以求姻缘神的护佑。
所以梁帝将这话说了,伶娘娘自是惊喜贴光,可皇后娘娘的脸色却并不太好。
宣王在皇子席坐间,听闻此言,也是不由瞥眼寻看向皇后,一时间他也颇有些后悔,心想自己方才是不是不应该执意去帮香云堂这个忙。
这回为了施姑娘,他竟是下意识将母后放在了第二位,实在太不应该,太子哥哥如今未在母后身边,他身为养子,该是应当更加尽心尽力才是,可却……
思及此,宣王只好自欺欺人地在心间对自己强调,施霓是太子哥哥心仪的女人,他去帮这个忙,虽是一时忽略了母后的感受,可也是为了太子哥哥能如愿要到美人。
算算两人上次传信的时间,萧承凛推测着,大概不出几日,太子哥哥就要疾驰回京了,到时,施姑娘势必会住进东宫,之后也再不用继续留在父王的宫苑里,夹在母后和伶贵人之间夹缝求生了。
这时,伶娘娘于舞台最中,满面春光地扬声启齿,将众人目光纷纷吸引而去。
“陛下谬赞,珍荣妃有冭祖皇帝亲誉的舞灵之名,其身本事也配得上这名号,而臣妾不过只是陋学一曲,实在不敢与之毗齐。况且臣妾本没什么大志,更不奔着六国扬名,唯一所盼不过是叫陛下心情畅快,也叫太后娘娘能热热闹闹地高兴一回。”
梁帝素有孝心,此言可谓正中梁帝心怀,于是当即开怀更甚,更是直接招手将伶娘娘唤到近前来。
宫人们依命在正位右侧特别设立了位置,伶娘娘挨近圣上坐下后,众人算是神色各异。
素来,这北宸殿地正位只能皇帝与皇后同坐,这临时加位再召妃位同坐的情况,之前是从未有过。
只是圣上兴头正浓,显然是被伶贵人方才那一花哨艳舞迷得七荤八素,于是眼下再无心思顾及别的,只拉着伶贵人的手,又贪笑着吃她亲手剥的葡萄。
“皇后,伶贵人难得博了母后一笑,寡人都行了赏,你也别再吝啬。”梁帝觑看向左,微微含着意味开口。
闻言,皇后面色沉僵,之后默了默,才面无表情地用力摘下手上的一只流萤闪熠的红玛瑙翠镯,又示意身边的嬷嬷给伶贵人送去。
伶贵人最是爱财,既圣上发了话,这赏赐她随意客套几句便坦然收下,之后略垂了垂头,模样含着娇羞地开口谢着恩典,“多谢圣上偏爱,也多谢娘娘体恤。”
“你讨了寡人的欢心,这自是你应得的。”
此话落,坐在一旁一直面目慈和未发一言的太后娘娘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当着这么多外臣官眷的面,皇帝公然调情多少算得不合时宜,更何况这般又叫皇后如何自处?
太后虽早已无力去管这些后宫事,也不存什么偏爱或偏心,但却该帮着顾及些皇家的威仪,于是当下,她只好委婉地出声为皇后解围。
“皇帝,伶贵人献舞精彩,你与皇后眼下都赏了,总不能差了哀家这份。既如此,哀家这曾得先帝时贤庄皇后亲赏的翡翠步摇簪,便就借花献佛赠予你了。”
太后的礼自要比皇后娘娘的含义更重,于是闻言后,伶贵人忙起身跪地谢礼。
她春风满面,今日当着众位官属的面,她风头出得精彩,其声扬程度简直是要压过正宫之主一头。
而这一切尊荣,她心知都得功于施霓近日来的不吝教习。
这舞,她其实费尽心力也只发挥出来五分效果,故而若是换作施霓亲自上场,不难想象,到时恐怕她能掀起的热潮,当真能与昔日的珍荣娘娘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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