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东张西望!”
“我根本就没有东张西望呀。”
“往口,走快点儿!”
“是不是可以跑呀?”葛利高里掸着落在睫毛上的雪花问。
押送兵没有吭声,把马一夹,由于出汗和夜里的潮气变得湿淋淋的马胸膛撞在葛利高里的脊背上,一只马蹄子踏在他脚旁,踩得融雪直响。
“你慢着点儿!”葛利高里用手掌撑着马鬃大声说押送兵把马刀举得跟头一般平,小声骂道:“你给我走,狗崽子,不许说话,不然的话,我就不把你送到地方啦。我于这种事可不费劲儿。住口,一句话也不许说!”
一直走到村边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在村头上的一户人家大门口押送兵勒住了马,命令说:“进这个大门。”
葛利高里走进了敞开的大门。院子深处有一座宽大的铁顶房子。几匹马在板棚檐下打着响鼻,响亮地嚼着于草。台阶边站着五六个带枪的人。押送兵把马刀插进鞘,一面下马,一面命令说:“进屋子里去,顺着走廊一直走,左手第一个门,走吧,别东张西望的,跟你说过多少次啦,混账东西!”
葛利高里慢慢地走上台阶。站在栏杆旁边的一个穿着长骑兵军大衣的人问:“抓到了吗?”
“抓到啦,”押送葛利高里那个人的熟识的、沙哑的声音不很高兴地回答说、“在风车旁边抓住的”
“是党支部的书记,还是别的什么人?”
“谁他妈的知道。坏蛋一个,究竟是什么人——咱们立刻就会弄清楚,”
“也许是土匪,再不就是维申斯克肃反委员会在玩花招,假装土匪。我中计啦!像傻瓜一样中计啦,”葛利高里心里想,故意在门洞里磨蹭,想集中一下思想。
开开门以后,他头一个看到的是福明。福明坐在桌旁,四周是许多穿军服的、葛利高里不认识的人。床上堆着军大衣和皮袄,马枪并排坚在板凳旁边;马刀、子弹袋、军用袋和马鞍袋也乱七八糟地堆在板凳上。从这些人身上、军大衣上和武器上发出浓烈的马汗气味葛利高里摘下皮帽,小声招呼说:“你们好啊!”
“麦列霍夫!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见面啦!你这是从哪儿来呀?快脱脱衣服,请坐。”福明从桌边站起来,走到葛利高里跟前,伸出一只手来,“你在这儿逛荡什么呀?”
“我有事情来的。”
“什么事情?你跑的可真够远呀……”福明用探索的目光打量着葛利高里。“说真的——你是在这儿避难吧!”
“说得对。”葛利高里强颜欢笑,回答说。
“我的弟兄们在哪儿抓到你的?”
“在村子旁边。”
“你上哪儿去?”
“去天涯海角……”
福明又直盯着葛利高里看了看,笑了;“我看,你是以为我们抓到你,会送你到维申斯克去,是吧?不,老兄,我们去那儿的道路也不通啦……害怕!我们已经不给苏维埃政权服务啦。跟它分手啦……”
“离婚啦,”一个已经不很年轻、在炉炕旁边抽烟的哥萨克用低沉的声音说。
有一个坐在桌旁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关于我的事情,你一点儿也没有听说吗?”福明问。
“没有。”
“好,请到桌边来坐吧,咱们好好谈谈。给咱们的客人端汤和肉来!”
葛列高里对福明说的话一句也不信,他脸色苍白,态度矜持地脱下大衣,坐到桌旁、他想抽烟,但是想起了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烟草了。
“有烟抽吗!”他对福明说。
福明殷勤地递过皮烟盒来。他看到葛利高里的手指头拿香烟的时候轻轻哆嗦,他那波浪般弯曲的棕红胡子里又露出了微笑。
“我们已经起义反对苏维埃政权。我们——为人民的利益而斗争,反对余粮征集制和委员们。他们把我们愚弄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们来捉弄捉弄他们啦。你明白吗,麦列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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