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葛利高里所在的那个团举行大演习。根据师部的命令,这个团要以行军队形开赴罗夫诺城。在这个城市的周围驻扎了两个步兵师和一部分骑兵。第四连驻扎在一个叫弗拉季斯拉夫卡的小村子里。
两个星期以后,被长期演习弄得疲倦不堪的连队在扎博龙镇驻扎下来,连长波尔科夫尼科夫上尉骑着马从团部跑回来。葛利高里正跟本排的哥萨克躺在帐篷里休息。他看见上尉骑在汗淋淋的马上,从狭窄的街道上驰来。
院子里的哥萨克都活跃起来了。
“莫非又要出发吗!”普罗霍尔·济科夫推测说,焦急地在倾听。
本排的下士把针往帽子上一插(他在缝那条显得瘦了的裤子),说道:“一定是又要出发啦。”
“不让我们歇一歇,真他妈的!”
“司务长说,旅长要来啦。”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号兵吹起警号。哥萨克们跳起来了。
“我的烟荷包放到哪儿去啦?”普罗霍尔慌忙在寻找。
“备马!”
“你的烟荷包,完蛋啦!”葛利高里跑着喊道。
司务长跑进院子来。他一只手扶着马刀,一溜儿小跑,向拴马桩跑去。大家都按骑兵操典规定的时间备好了马。葛利高里在拔支帐篷的木撅子;下士悄悄对他说:“打仗啦,小伙子!”
“你瞎说吧?”
“真的,司务长说的!”
帐篷拆完了。连队在街上列好队。
连长骑在激动不安的马上,在队前打转儿。
“排成纵队!……”他的响亮的声音在队伍上空飘荡。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来。连队小跑开出小镇,跑上大道。第一连和第五连正用变换不定的步法从库斯坚村开出来,向小车站驰去。
一天后,这个团在距离边境三十五俄里的韦尔巴车站下了车。车站的白桦树丛后面霞光灿烂。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机车在铁轨上轰隆轰隆响着。沾满露水的铁轨在霞光中闪烁。马打着喷鼻,顺着跳板从车厢里走下来。水塔那边,呼唤声和低沉的口令声响成一片。
第四连的哥萨克们正把马牵到道口外面去。人声在紫色的暗雾中低回、飘荡。人脸上闪着模糊的蓝光,马的轮廓消逝在朦胧的晨曦中。
“哪个连的?”
“你是哪一连的,为什么瞎走?”
“我揍你,混账!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长官说话?”
“对不起,大人!……我看错啦。”
“快过,快过!”
“你在这里磨蹭什么?火车头开来啦,快过!”
“司务长,你的第三排在什么地方?”
“连——连——队,精神一点!”
可是纵队里却在悄悄地耳语:“把我们拖垮啦,他妈个巴子,两夜没睡觉啦。”
“谢姆卡,让我抽一口,从昨儿晚上就没有抽烟啦。”
“你去拍儿马的……”
“总啃肚带,混账东西!”
“我的马前蹄脱掌啦。”
另一个在转弯的连队拦住了第四连的去路。
在蓝白色的天幕上清晰地映出骑士的黑影,像浅墨画一样。四人一排地走着。长矛像光秃的向日葵秆似的在晃动。偶尔可以听见马镫的响声和鞍子的咯吱声。
“喂,老弟,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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