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唵……呗……玛……达……列……吽……”由远及近传来声声咒语,由浓雾里渐渐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修行者,左手拄法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弯曲,余三指伸直,拇指压在弯曲的二指上,结了个斯克印。头戴斗笠,身着灰布短打衣服,伴着咒语,缓缓前行,仿佛到了眼前,又飘忽去了远处,再一眨眼,似乎又不见了。只有阵阵咒语在夜空中飘荡,越来越清晰,渐渐盖住了小姐的声音。
二人头不再疼了,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警惕地瞧着四周,不知来人是何门路,是善是恶。
突然,一阵破风声传来,二人心念一动,迅速趴下,一条白色身影从二人背上掠过,紧跟着灰色身影也掠了过去。二人吐掉嘴里啃进去的泥土草屑,斜着眼睛偷看前方的夜空。
夜空中再也没有旋涡了,星光再现。两条身影,一灰一白,飞快掠过,在夜中的映衬下,如大海中的两条巨鲸,相交、远离,再相交,再远离,莫名地带了种美感。
白色身影越来越慢,似是落了下风。终于灰色身影立于半空,咒语如雨点般倾吐而出,小姐落在地面,刚一抬手,却见灰衣修行者双手高举法杖,未见他如何行动,已然到了小姐跟前,没有任何花哨姿势,如乡野间的农夫痛打咬住了裤腿的野狗,猛力一挥,只一下,就将小姐打倒在地。
世界安静了。
灰衣修行者将法杖插入泥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擦擦额头上的汗,用斗笠扇风,喘了好一会,对着师兄弟的方向喊道:“喂,起来吧,暂时安全了。”
赵二和李胡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向灰衣修行者。赵二打了个揖说:“高人,感谢救命之恩!”
李胡也跟着作了个揖,抽泣着说:“我都快吓死了,谢谢高人!”
灰衣修行者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小姐说:“这事还没有了呢。我们现在还在她的小世界里。”
赵二一听,急了,忙说:“还望高人救命!”
灰衣修行者重新戴上斗笠,拔出法杖说:“是救你们的命,也是救我的命,更是救这小世界里万千生灵的命,抬上小姐,走!”
二人依言上前,壮着胆子苦着脸,一人抬脚,一个抬肩,将小姐抬起,随着灰衣修行者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却见这修行者也不好好走路,一会儿前行,一会后退,一会左转,一会右绕,二人抬着个死尸,心里怕,身上累,真正是苦不堪言。
“呼……呼……师哥,这小姐看着娇小玲珑……呼……怎么,怎么这么沉?”
“你、你个傻子!没听人说过吗?死、死沉死沉的。死了的,可不就特别沉?”
“你,你才是傻子!这小姐死了不知多久,怎的还这么沉?”
“她又没有腐坏!”
……
二人你来我往,说了个热闹。
灰衣修行者也不打断他们,终于在一个平地处停了下来,说:“就这儿了,放下!”
二人如闻大赦,一把扔下小姐的尸体,站一边喘气去了。
灰衣修行者抬头看看星,低头走了两步,竟举起了法杖跳起舞来。先举左手抬左腿原地蹦三次,换举右手右腿再蹦三次,接着双手将法杖举高原地顺着转了三个圈,反着又转三个圈,再来用法杖轻敲头顶,双颊,双肩,胸腹,膝盖数下,最后又将法杖夹于胯下,以双拳猛击小腹数十下,最后竟朝命根子猛击一下,痛得脸都变形了,嘴里连哼带唱,也不知唱的什么,哼哼哈哈。这一幕诡异得紧,惊得赵二和李胡哥俩下巴都快掉了。
良久,灰衣修行者才停了下来,凑近看看小姐,叹了口气,低声咒骂道:“老贼,又骗我!”
灰衣修行者收敛了怒色,正了正神色,郑重地从背囊里取出香炉和木鱼,焚上三柱香,盘膝坐于小姐尸身旁,老老实实地唱着木鱼念起经来。
赵二和李胡听不懂这修行者在念什么,只觉声音包含着一股悲天悯人之感,如涓涓细流缓缓流过干涸的大地,所过之处,枯木逢春,世间有了生气,且渐渐生机勃勃起来。赵二和李胡越听越觉得浑身舒坦,紧张的肌肉逐渐放松,连日来的恐惧、慌张、不安、怒气、怨恨都渐渐消失,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
再瞧小姐的尸身,竟变得透明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副白骨,再一眨眼,竟看到小姐模模糊糊的影子站在白骨之上,旁边陪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二人朝灰衣修行者拜拜,消失在夜幕中。
“师哥,那是那个小姐?”李胡指了指小姐消失的地方,讷讷地问。
赵二回答:“好像是,身边的年轻人是谁?”
灰衣修行者从地上站起,许是盘腿坐久了,活动了下身体,说:“他呀,就是张卓。”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灰衣修行者又俯下身子看了白骨,捡起一物,笑着说:“我说呢,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
赵二和李胡好奇地伸长脖子,却见灰衣修行者手里拿着小姐的一双绣花鞋,鞋上的蜻蜓动了动,竟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师兄弟吓了一大跳,齐齐伸出手去揉眼睛,总觉得眼花得厉害。
小蜻蜓也不怕人,围着三人飞了飞,最后停在灰衣修行者跟前,上上下下飞了三次,似是行了个礼,又转身飞走了。
紧接着,草地里如飞出万千萤火虫,绿莹莹亮起了一片,这片绿色小光围着三人转了几圈,最后都集中到了灰色修行者身前,化作了人形,朝他拜了拜。绿色的荧光将灰衣映成了绿衣,脸也映得惨绿惨绿,但修行者脸上那种自在的神情却让他又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亵渎之感,修行者结了个印,低声道:“去吧!去轮回吧!众生皆苦,万相本无。”
绿光渐渐散去,周围的景致也渐渐变了,夜空中的黑似乎更黑了,往远处看,可以看到山峦起伏,回首,竟可见隐约有城镇。
李胡兴奋地说:“嗳,师哥,那不是咱们的西来镇?”
赵二凝视一会,激动地说:“是!是!咱们终于从那望乡镇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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