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去了俄亥俄,去了辛辛那提,直到站在黑尔·萨格斯的母亲的房子前,他仍然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自己没见过、没感受过。然而,甚至现在,当他重新安装被自己砸坏的窗框时,他也还是说不清见到黑尔的妻子时那种由衷的惊喜———她还活着,没戴头巾,赤着脚、手拿鞋袜从房子的拐角处走来。他头脑的关闭部分像上了油的锁一样打开了。
“我想在附近找个差事。你说呢?”
“没多少可干的。主要是河。还有猪。”
“嗯,我从来没干过水上的活儿,可是所有跟我一样沉的东西我都搬得动,猪也不在话下。”
“这儿的白人比肯塔基的强,可你还是得将就点。”
“问题不是我将不将就,是在哪儿将就。你是说在这儿还行?”
“比还行要好。”
“你那闺女,丹芙。我看她的脑袋瓜有点特别。”
“你干吗这么说?”
“她老像在等什么似的。她在盼着什么,可那不是我。”
“我不知道那能是什么。”
“唉,不管是什么,她认为我挺碍事的。”
“别为她操心了。她是个乖孩子。从小就是。”
“是这样吗?”
“哎。她就是不会出事。你看哪。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去了,死去了。她就没事。我的丹芙就没事。就是在我怀着她的时候,我明显地不行了———就是说她也不行了———可她从山里拉来一个白人姑娘。你再也想不到的帮助。后来‘学校老师’找到了我们,带着法律和枪追到这儿来———”
“‘学校老师’找着你了?”
“费了会儿工夫,但他还是找着了。终于找着了。”
“可他没把你带回去?”
“噢,没有。我可不回去。我才不管是谁找着了谁。哪种生活都行,就是那种不行。我进了监狱。丹芙还是个娃娃,所以跟我一起进去了。那儿的耗子什么都咬,就是不咬她。”
保罗·D扭过身去。他倒想多知道一些,可是说起监狱,他又回到了佐治亚的阿尔弗雷德。
“我需要一些钉子。附近谁能借给我,还是我该进城一趟?”
“不如进城吧。你可能还需要点别的东西。”
一夜过去,他们已经像夫妻一样谈话了。他们跳过了爱情和誓言而直接到了:“你是说在这儿将就还行?”
在塞丝看来,未来就是将过去留在绝境。她为自己和丹芙认定的“更好的生活”绝对不能是那另一种①。
保罗·D从“那另一种”来到她的床上,这也是一种更好的生活;是与他共享未来,还是因此拒绝他,这想法开始撩拨她的心。至于丹芙,塞丝有责任让她远离仍在那里等着她的过去,这是唯一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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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 4(1)
既愉快又为难,塞丝回避着起居室和丹芙的斜眼。正如她所料,既然生活就是这样———这个做法也根本不灵。丹芙进行了顽强的干涉,并在第三天老实不客气地问保罗·D他还要在这儿混多久。
这句话伤得他在饭桌上失了手。咖啡杯砸在地上,沿着倾斜的地板滚向前门。
“混?”保罗·D对他闯的那摊祸连看都没看。
“丹芙!你中了什么邪?”塞丝看着女儿,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尴尬。
保罗·D搔了搔下巴上的胡子。“也许我该开路了。”
“不行!”塞丝被自己说话的音量吓了一跳。
“他知道他自己需要什么。”丹芙说。
“可你不知道,”塞丝对她说,“你肯定也不知道你自己需要什么。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一个字。”
“我只不过问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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