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雪花朵朵飘落,落在地上已经堆积厚实的积雪上时,声音簌簌和缓,静心悦耳。
碎琼乱玉纷迭而下,满眼茫茫。
谢问琢记得那年冬天,他蹲在盛宅廊下,望着眼前的雪景发呆。
雪落下的声音,像是催眠声。他杂乱的思绪,在这落雪声中缓缓平和。
盛苡悄然出现,趴在他的肩上,声音糯糯:“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呀?”
一双被冻得发红的手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他凝眸看着,无声地握住一只。
他哑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盛苡指了个方向,“我在那里掰冰棱玩儿,一转眼就看见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进去?”
谢问琢喉咙生哑。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静静。但是闯进这份寂静的人是她,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好像不自觉的,就会对这个小妹妹存有偏爱。
大抵是因为她软糯得像是雪团子,没有攻击性;大抵是因为她很讨人喜欢,大家都很疼她,他跟着众,时日一久倒也习惯了一块疼她;也大抵是因为,她是喜欢他的。
这份喜欢与男女之情无关,只是纯粹的喜欢,厌恶的反义词。
听完她说,他才知道原来她手这么冰,是因为刚才贪玩冰棱。
他给她搓了搓,原理类于钻木取火,想生生热。
他虽然不说话,但是盛苡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你的头怎么了?怎么贴着个纱布?贴得好随便,是受伤了吗?我看看——有血吗?……流血了!你这血还没止住呢!”
她着急地跺脚,“受伤了你怎么处理得这么随便呀?还流着血呢,你别蹲在这里了,快跟我进去,我去找医药箱。”
她年纪不大,但是盛家培养女儿培养得极好,遇事不慌,也不会第一时间求助,自己便能处理妥帖。
于雪地旁边的廊下独处了一个多小时的男孩,被女孩带进温暖的屋中。
她拆掉那个纱布,亲自给他消毒、上药,重新包扎,动作细致,生怕弄疼了他。
盛苡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说:“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呀?”
一开始,他仍保持着缄默。
盛苡都以为他不会说了。
她也没在意,兀自处理着伤口。就在快要包扎好的时候,男孩才出了声:“我爸砸的。”
盛苡的手一顿。
“我弄坏了一个……东西,他很生气,但是我觉得他的生气太无厘头。”
他弄坏了已逝大哥小时候喝过的一个杯子,谢父当场发怒,可他觉得这只是一个杯子,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杯子,即使是被他们的长子用过,那又如何?更何况,他是不小心打碎,并非故意,没有必要这样大动肝火。
谢问琢年纪虽小,但已经很冷静理智,对很多事情都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不会轻易被影响思维、被人牵着想法走。
可笑的是,这些比他年长几倍的大人却是感性,他们不理解也无法理解他的理智,只觉得这是淡漠无情。他们对长子用过的每一样东西都视若珍宝,见他打碎这样珍贵的东西还不知错,谢父当场怒火更甚,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他砸了过去。
就那架势,大有——就算将他砸死也无所谓,正好叫他去地下亲自给大儿子道歉!
反正,他们最宝贝看重的是二子,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心爱的小女儿。他们并不缺子嗣!
谢问琢避开了,但虽避开命门,也还是没能躲掉额头被砸。
脑袋开了花,鲜血哗啦淌下,谢父毫无歉意,也不觉心虚,指着他继续狠骂。是他听得不耐,兀自离开。
身后传来的咆哮,他置若罔闻。
惹了谢家家主发怒厌恶,谢家是待不下去了,他随意地处理了下骇人的伤口,便打车来了盛家。
虽不想在意,但还是避免不了心中烦闷,所以他独自一人在廊下出神,想自己静静,而没有进去找盛霁。不成想她来了,更不成想……她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伤口。
听完他说,盛苡愤慨得瓷白的小脸都涨红了:“他怎么这样!就算做错事情,也不可以动手打人!将人打流血,还不赶紧处理,这都是什么人!”
她很会护着人,此刻俨然是将这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扒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义愤填膺地指责着“敌方”。
他是坐着的,她是站着的,这样的高度差方便于她给他处理额头的伤。而此刻,正好方便了她,伸手便将他的头抱进怀里,轻轻拍着。
谢问琢浑身一僵。
盛苡浑然不觉,他太大只了,她只顾笨拙地抱着,“别怕,大不了不回去,就在我家住,我让阿姨去收拾个房间给你住。这样的爸爸,我们不要!不是他不要你哦,是你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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