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胡广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莫非没有想过,该如何收场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佳苦笑,眼带祈求地看着胡广道:“所以这个时候,才求到了胡公头上。胡公,我等尽为圣学门人,下官摘了乌纱帽,倒是其次,可饶州上下的良善百姓们······请胡公施以援手吧。
胡广却是冷声道:“陛下自有圣裁,事实俱在,老夫说不上什么话。”陈佳与那王岩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他们显然会料到胡广一定是明哲保身的。
因此,陈佳定定神,却是不疾不徐地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只是······这需胡公到时能为之美言,倘若胡公能襄助一二,那么胡公于饶州上下官吏百姓而言,则是再生父母,恩同再造了。”
胡广冷笑,却也不反驳,只道:“什么办法?”
陈佳想了想,似乎觉得眼下也只有寄托于胡广的身上了。
于是他慢悠悠地道:“那一些文吏,出现在府城,虽说事先是被请去调解,可当时并没有具文,没有具文,就算是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下官,这边做了几件事,其一:请人一口咬定,他们至府城,绝非公务。”
“其二,他们至府城之后······嚣张跋扈,横行不法,这才引起了公愤。”
“其三,在争执过程中,他们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甚至······甚至扬言,皇孙就是他们的靠山,在这饶州府的地面,他们就是天子。”
此言一出,胡广猛地打了个哆嗦。
陈佳似乎没看出胡广脸上一下子变幻的脸色,却笑了笑道:“胡公。只要这三件事坐实,即便是皇孙殿下亲来,也断不会袒护他们,反而要清理门户了。”
胡广默默地缓了口气,才冷笑道:“你们说如何,就如何吗?”
陈佳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所有的人证物证,下官俱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也有不少本府的良善百姓,愿意作证揭发,只是······只是······下官和本地良善百姓,毕竟人微言轻,等圣上要裁决的时候,若是身边有人能为下官人等美言,那么此事······才可彻底的坐实。”
说着,陈佳可怜巴巴地看着胡广,而后竟是流下了泪来,道:“胡公,请胡公能以饶州苍生为念吧。此地,毕竟也算是胡公乡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今日是饶州,明日······如饶州一般下场的,就是吉州府了。”,!
下,谁不曾传扬胡公的大名。不过下官······听说了一些·······一些事······”
胡广挑眉道:“何事?”
陈佳显得踟蹰,也不知应该不应该说,或者说,是否要进行进一步的试探。
读书人打交道,就是如此,先要报出自己的名讳,而后看一看,彼此之间是否有过师生、同年、故旧的关系,而后再进一步试探对方的情况,最终再决定自己该说点什么。
可现在的陈佳,颇有一些急了,想了想,还是道:“听闻胡公在朝中,孤掌难鸣。
胡广的眉眼顿时竖了起来,冷冷道:“这是什么话?”
陈佳迟疑了一下道:“都是坊间流言,听闻······胡公是不赞成新政的,只是··迫不得已。此番铁路司进江西,胡公并未赞成,可······有人却希望胡公能够做出表率,甚至还要求胡公······的族人为吏,不知可有此事?”
陈佳说着,露出一脸遗憾之色。
胡广可是文渊阁大学士,这样人的子弟,被安排为吏,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换做任何人,都是万万不可接受。
陈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胡广的脸色。
却见胡广脸色苍白如纸,宛若死人一般。
陈佳心下微微定定神,他似乎已料想,自己这番话,可能有了奇效,方才还带着几分忐忑的心,似乎也一下子有了几分底气。
于是他感慨道:“胡公这样的大学士,尚且如此,那么下官这样的人,便真是该死,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胡广皱眉盯着他,却是板着脸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陈佳忙道:“胡公,铁路司自打进了饶州,这饶州上下,生灵涂炭啊,只是这毕竟牵涉到了皇孙,咱们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有所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可这等事,忍一时便罢,可一年下来,实在教人忍无可忍,再忍下去,不知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
顿了顿,他接着道:“正因如此······此番才有此纠纷,只是万万没想到,却因为这纠纷,竟闹到了上达天听的地步。”
胡广道:“忍无可忍?那么你们干了什么?”
胡广此时忍不住觉得眼前这人可笑至极,却也没有表露半分,只眼带冷光,等着听下文。
陈佳此时倒是不吭声了,似乎也在犹豫。
倒是在他的身后,同知王岩,大概是真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却是急匆匆地道:“也没做什么,是铁路司的人,逼人太甚,他们勾结了刁民,勾引了许多的百姓去铁路司落户。
“可胡公您想想看,这地方上,无论是耕作还是水利,统统都需人力,没了人,可教人怎么活?于是起初便有人······”
一旁的陈佳忙拼命咳嗽。王岩这才住口。
胡广依旧冷着脸,道:“你们若是不肯说出实情,难道还要等陛下和锦衣卫彻查出来?好吧,那你们继续捂着吧······”
陈佳还等着胡广松口呢,哪能就此放弃,于是连忙道:“胡公·······下官人等,此时正需仰仗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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