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咳嗽一声,随即道:“唔,此言,也不无道理。”
张安世继续道:“就说胡公吧……”
胡广脸上闪过一抹尴色,忙摆手:“别拿老夫举例,老夫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要不,你拿杨公来举例吧。”
张安世笑道:“好,好,那就拿杨公来说罢。杨公乃建文二年的进士,且位列二甲头名,直接授了翰林编修。你看看,这是多少人苦读了多少年,都得不来的。此后这二十多年呢,他矜矜业业,在朝中,可谓是劳苦功高对不对?如今,他已算是文渊阁大学士,陛下又赐他太子少傅,工部侍郎。论资历,天下有几人比的过他,论才学,又有几人可以与他相比?还有论功劳,他也算是功不可没。如今,他这太子少傅,乃从一品,这是多不容易啊,满天下,也挑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来,这般的人,一年给个三四千两银子……这过分吗?”
胡广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着头道:“你说的对,杨公劳苦功高,当得起这个。”
张安世接着道:“可照现在的俸禄,杨公现在每年得钱粮七十二石,折银是多少呢?是纹银百两,胡公,咱们以杨公而论,你说……这百两纹银……说的过去吗?”
胡广叹息着道:“老夫都可怜杨公。”
“这就对了。”张安世道:“所以啊,咱们做人做事,不能让杨公心寒啊,对不对?”
胡广脸一板,一脸正色地道:“你说的对!”,!
,至于当今皇帝……那也是不在乎的。
张安世一本正经地道:“依我看,要大大的扩建!除了值房,除了庭院,还需得有几个会客的厅堂,茶水房,厨房,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事本王明日就启奏!转过头,我去寻亦失哈公公和工部,绘制一个设计的草图来,到时请诸公提点一二。”
“这,不必,不必……”胡广眼睛一瞪,忙摆手,好像躲瘟神一般:“老夫不擅营造,看了也不懂。”
你张安世只管去弄就好了,可别给我看,我胡某人还需留着一点面子呢。
张安世微笑,又道:“既然明日就要上奏了,可只为这个事上奏,有点说不过去。本王思来想去,阁臣们当值辛苦,而朝廷的官俸,却一直低下,说实在话,京城居,不太易,当初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天下百废待举,百姓贫弱,太祖高皇帝以苍生为念,是以委屈了百官。”
说到这里,张安世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可现在不同了,说实话,如今……朝廷总还算是有一些银子,这官吏的俸禄,是该想想办法。这一点,直隶都督府就搞得很好,官吏的薪俸……也都能让大家安身立命。依我看……这朝廷的官俸,该与都督府对照,诸公……你们是文渊阁大学士,这些事,关系到了许多官吏的福祉,不能不察啊。”
这句话,真将四个大学士听的一愣一愣的。
说起这都督府的俸禄,那可是出了名的高的。
而朝廷的官俸,说实话,这是太祖高皇帝定下,不只低得令人发指,而且京城的居住确实不易。
更甚的是……皇帝还鸡贼,给他们发宝钞,甚至是折俸、拖欠。
现在若是向都督府看齐的话,那就可怕了。
要知道,都督府的三等文吏的俸禄,大抵也相当于八九品的官俸,还是不打折的那种。
而到了都督府的九品官,足以与寻常的七品县令相比。
更可怕的是,譬如到了三品,那么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侯爵的俸禄了。
问题在于,在座的诸公,可都是挂了太子太傅或者太子少师的,照例,是一品的待遇。
这就等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和张安世一样,领的乃是都督府最高等的官俸,是多少来着?
反正养活一家数十口,而且在京城里不必费心开支,若是当值个十年二十年,甚至不需往常的冰敬炭敬,也足以让人体面了。
“这……这……不妥吧。”胡广脸色很不自然,嗯,有点心虚。
众大学士里,就数他最穷了,他连冰敬炭敬都不肯收,在京城里过的一向是紧巴巴的。
张安世豪气地道:“有什么不妥?现在开始,咱们要全面的实施新政了,天下各省,不分彼此,那么……这官俸,向都督府看齐,难怪不应该吗?本王的愿望,是将都督府的事,推及至天下!胡公……我们只要一起联名上奏……”
“这……不成,不成……”胡广绷住了脸,连忙摇头。
张安世道:“为何?”
胡广难为情地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还以为……老夫贪图钱财呢。”
张安世叹息道:“哎,你们不奏,本王就去上奏。这等事,总要有人去干,诸公就是太老实,过于君子,可我张安世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好名声。”
四个大学士就都不做声了,话都说到了这里,委实有点尴尬,大家不知说点啥好。
于是,都默默地低头喝茶。
张安世此时却又道:“还有退休……”
胡广口里咽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张安世道:“将来大家老了,为朝廷效命了一辈子,等干不动了,一旦致士,总得有个着落……算了,这事本王也不和诸公议了,本王自己琢磨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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