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山抹了一把脸,没有眼屎,也没有口水印。虽然近日来早出晚归,可林一山少有倦怠感,就像现在,埋在素色被子里的一双眼,一睁开就顾盼流光。
林一山崩不住笑:“看够了吗?”
许愿的确恍惚,这个风月场上的男人,是怎么睡到自己床上的?自从下定决心,不再辜负这个人,她就每每扪心自问。
“看不够。”盘亘心里的疑问一直未消,但丝毫不影响她尽情看、尽情听、尽情感受。
许愿今天穿了牛仔裤、宽松卫衣,头发绑得有点高,显得眼角略上扬。
这是一个奇妙的年纪,人生际遇还未占领女人的脸,职场的严谨和老成随时可以卸下,只要时机适宜,三十岁的女人,依然可以焕发新芽般的生机。
今天二人约好了,许愿陪林一山加班。
这是许愿第一次,接触林一山的工作环境。研究所里穿着随意,林一山平日里,只要不开会,不做报告,也都是休闲打扮。又赶上周末,林一山也穿了牛仔裤,二人一起出门。
车子沿着四环开,先向西,又向南,最后经过出城的一个收费站。
这个收费站非常有名,就是早高峰时间电台里时常出现的字眼。
从ECT通道开过去,许愿有点不敢相信:“你每天都走这条路吗?”
“那你以为?”
“高速还要开多久?”
“不远了,第一个口出。”
许愿没说话,心里默默计算了时间,以林博士的时间价值算,他每天在她的住处和单位往返,值很多钱。再加上收费站早高峰堵车……
“心疼我?”林一山右手一划拉,想要找许愿的手。没找到。
“心疼钱。”
“油费?高速费?”林一山下句想说:这精打细算的小媳妇去找!没等说出口,许愿就否认了:“那有几个钱!”
两人对视了一眼,许愿说:“你家离这不远吧?应该不用上高速。你每天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如果换成钱……”
没几句话,车子果然下了高速。
“姐!白天伺候单位,晚上伺候你,连路上的时间你都不放过啊!”
许愿想把他嘴捂上。
“……要不你跟我住这边?算了,还是我跑通勤吧。”
许愿不再说话,这不是谁跑通勤的问题,任谁看来,二人的组合都像昙花一现。林一山这股子殷勤劲儿,活活被前半程的不顺给抻长了。许愿想:我又赚了!
自从俩人没羞没臊地住到一起,许愿打定主意不想未来,每看一眼、每在一起一天,她都觉得是赚的。
车子拐进小路,穿过两条废弃的铁轨,路两旁都是三四层的红砖楼,让人联想到八十年代的北京。
越往前走,村落越稀疏,行至三岔路口,突然闪现一座高楼,方方正正,高高大大,稳扎稳打地立在那里。
再仔细看楼的周边,马路拓宽了,民宅和商贩退散,只有几个主楼的配套建筑。
许愿惊讶地盯着看,一点点扭过头去,车子绕过主楼,她还没转过脸来。“这是院直,相当于一个单位的机关。”
见许愿感兴趣,林一山做了简要的介绍:“一个研究院,下设无数个研究所和工厂,大的研究所和工厂有几千人,最小的也有几百人。
“我们单位是小所,算上车间工人也就几百人。
“一会进院别乱跑,全院各处都有武警,你被抓到我要被处分。很麻烦。
“你看着只有这一座高楼,其实好多单位都在楼附近,只是不熟悉的人看不到。别有洞天。
“呆会你开车,我坐在副驾,亮一下出入证就行了。司机门卫一般不查,你只要到大门口减速慢慢通过就行。”
许愿听得一愣一愣,一一记下,又觉得有风险,可能会惹麻烦:“要不我不进去了吧!我就在这等你。”
“不行。”
许愿禁声。林一山又缓和语气:“我一上午就能干完活,然后带你去吃山后面的一家羊肉,他家院子里挂一排羊,现吃现切,再给你串串儿,现烤……”
许愿还是忧心忡忡,林一山已经把车停到路边,柏油路面,没有交通标识,也没有划线,想来是不归市交通部门管了。路两侧的树丛长得茂盛,侵占了部分路面,看着像野生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远处有一个偏门。隔着树影隐约能看到有电动伸缩门,有卫兵把守。
“到了,换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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