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雪霁初晴,小椒阁窗台覆满了融融阳光。
虞馥趴在暖炕上,刚用竹竿支起牖窗,便瞧见了远处从主殿里走出来的刑部官员们。
她遥望霜庭中,绵绵白净的雪毯里,点落一群赤黑官袍,连着零零脚印,像是给这幅疏淡的雪景画,平添了一抹人烟色彩。
而走在最后头的那名年轻官员,步伐轻狂,宽袖凌风,官帽簪着的鲜红飘带,悠扬拂过梅林,脊背挺立,傲骨铮铮。
气质倒是鹤立。
虞馥盯着那身影,托腮发呆,“刑部来广寒殿,应是为了刺杀之案吧。”
鸣鹿抱着几株新摘的折梅,插进青花瓷瓶,忍不住讲出了自己从小寺人们那里八卦来的消息,“公主猜的不错,刑部已查清这案子的来龙去脉了,如今生事者全都打下诏狱了。”
她音量减小,故作悬疑地卖弄,“你们猜幕后主谋是谁。”
张姆妈正舀着甑糕,抹上一层厚厚枣泥,配合着小丫头的故弄玄虚,“是谁啊?”
鸣鹿将红梅瓶放到窗台上,说出来了真相,“是亲王!”
“天啊!”张姆妈手头停住,是真的惊愕,捂嘴轻呼,“那不是陛下的亲叔叔吗!”
鸣鹿摇头叹道:“是啊,中原皇族可真乱啊。”
张姆妈也叹气:“那这案子不好断哟。”
虞馥听着她们的谈论,神思游离,又发起了呆。
窗外人影渐渐消失,庭中雪寂,留有清寒。
她脑中也逐渐被另一件事给占据了。
思绪纷纷扰扰,乱七八糟,许是她烧退不久,头还懵热着,不大清晰。
虞馥蹙起黛眉,而困扰她的,正是昨夜里,她又做梦了。
不是雪夜火海,也不是生辰血筵。
她想起这次的预知梦,双眸慢慢放空,瞳中漾水,呆望着广寒殿牙檐上筑立的展翅青铜凤,出神了良久。
司寇翎端着承盘被宫娥引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小皇后这副娇痴的模样。
他愣了愣,没想到椒阁内撤了折屏和幕帘,忙垂下眼,“微臣给娘娘请安。”
虞馥闻声,回过神来,“司寇大人免礼。”
张姆妈笑容慈爱地接过司寇翎手中的汤药,“司寇大人辛苦了。”
这几日里小公主住在广寒殿中养病,多亏了这位太医的照拂。如今帝后两人,一个惊病,一个负伤,太医忙前忙后,既要为给陛下疗伤养身,也要给她们家小公主煎药配方剂,在主殿和椒阁奔来奔去,是够折腾他的。
“张妈妈客气。”司寇翎浅笑垂眸,退避到门前等待小皇后用药,这副温润有礼的模样让张姆妈心生好感,忙让小宫娥去沏茶。
虞馥乖巧喝好药,张姆妈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甑糕端了上来,还给司寇翎备了一份。
甜糯米,红枣泥,软绵绵,甜丝丝,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没想到长安还有这等软糯的糕点,完全
符合小公主的口味。
虞馥下榻套了件小红袄,看了眼盘中的甑糕,面露歉意,“姆妈,我最近不大想吃糯米了。()”
司寇翎闻言,抬起眸来。
殿下胃口可是不好??()”张姆妈对于小公主拒绝糯米感到惊异,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担忧道:“烧也退了,身子还有哪儿不适……”
“没,没。”虞馥弯了弯眸子,笑靥如涟漪漾开,小脑袋摇摆着蹭了蹭姆妈的掌心,嗓音轻甜,“我都好着呢,姆妈莫忧莫慌。”
张姆妈见小公主面色确实红润,微微放下心来,但见她拿起髹漆横杆木架上外衣,又疑惑起来,“公主?”
虞馥披上明黄斗篷,衬得俏脸艳丽无边,“姆妈,我去小花园散散心。”
今儿阳光正好,她便把椒阁窗扉都打开了,沾着苦药味的屏风和纱帘也暂时撤了,想通风散散病气。
但散了一个上午,还是觉得屋子里闷得慌。
“哎呦,我的姑娘啊,这才病愈,万不可着了凉。”张姆妈盖上装着甑糕木食桶,搓了搓手,不知如何阻止小公主出门。
“我省得的。”虞馥手指灵活给斗篷地系结,抬眸一笑,“但都躺了八日了,再不出去走走,就要憋出新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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