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馥栽倒在地,勉强支撑着手臂,抬起头来,目光穿过四开大敞的筵席,落在螭陛之上的高台,瞳孔猛地一缩。
熟悉的一幕是长刀刺入沈离疾胸膛,那一刻虞馥分不清她身在现实还是梦境。
嗓子洗过冷风后,又灼烧起来,火辣的生疼,令她发不出声。
她浑身的力量都仿佛被抽干,瘫坐在殿门一角,被巨大铜柱遮住了身形,此时旁人连自我都无暇顾及,更无人看到她。
虞馥死死地盯着和梦里一样的筵席,面色惨白。
“完了,全完了。”那名撞到她的宫娥失魂落魄地爬起来,继续随波追流,人挤人地逃窜起来。
一切失序,混乱不堪。
烛台倾倒,将帝帘点燃,点点火苗四落玉阶。
沈离疾寂静站在御台之上,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吐了口血,嘴角染上一抹艳丽的红。
“陛下!!”台阶下有臣子撕心裂肺地惊喊着,“禁卫!禁卫呢!护驾啊!!”
宫廷禁卫只听命于帝王的传召。
然而沈离疾只是垂眸看着刺刀,神色似怔惚,良久的静默。
“你这荒淫无道的暴君!今日便受死吧!”几百名蒙面刺客包围了御前高台,千百柄长刀直指沈离疾,“我等要为天下黎民讨回公道!”
虞馥支起颤栗的小臂,可身子僵硬无力,根本无法站起来,她只得让自己的背靠在大殿最后面的铜柱上,将前方尽收眼底,心中又急又恐。
层轩四敞,凌冽寒风怒号刮来,吹过灯台烛火,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台上帝王遇刺,台下千人千面,群魔乱舞。
有人骇然大惊,焦急地啕喊尖叫。
“快!快救驾!”
“血、血血,快来人啊来人啊!”
有人窃喜暗笑,乐祸地窃窃私语。
“这下他死定了……”
“趁他病要他命……”
“嘘,别被听到了。”
受伤的臣工在痛苦地呻吟质问,造反的贼子在恶狠狠地喊杀怒骂。
“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怎敢犯上作乱?”
“吾等乃正义之师,为伐无道而来!此刀在上!谁敢阻拦!”
暗处亦漂浮着几双双眼睛,露出讽刺嘲笑之色,无声地旁观着,掩在满堂充斥的罗唣之声里,藏于乒乒乓乓利器相接的混乱中。
虞馥耳鸣嗡嗡,艰难地眯起眼睛,想看清遥遥之处沈离疾的状态,他一直未曾有动静,若一尊冰凉的玉雕,没有生息。
不会是受伤过重而昏迷了吧。
虞馥靠着铜柱喘了口气,汗珠濡湿两鬓,动了动胳膊,依然抬不起来。
隔着一殿的距离,她都能瞧到那大片的鲜血,渐渐浸染了沈离疾的衣襟,光影模糊里,他低垂头,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忽然间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双眸怔忡地望着御台上的那人。
刀阵蓄
势待发,帷灯明晃交叠着,火焰在御阶簇簇燃起,他像是被天神审判的囚徒,被众生架烤在刑台之上。
虞馥紧张得心律混乱混快,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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