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翡面沉如水,淡淡道:“臣曾允诺,去留全随她意,她想何时走便何时走。而至于婚配,乃人生大事,臣以为,应先问过姑娘本人方是。”
赵蕤之脸上露出不以为然,正要再说,容翡却倏然话锋一转,道:“那日若我没记错,顺王应在大理寺办差才是,怎会出现在平康坊?”
皇帝会意,顿时脸色不悦。
赵蕤之忙道:“凑巧路过,见巡城军出动,便好奇过去看看,未料碰上你们。”
容翡点点头:“原来如此,倒真巧。”
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言,皇帝皱眉,厉目瞪了赵蕤之一眼,那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赵蕤之一头冷汗,皇帝虽希冀多子多孙,却不代表能够容忍皇子在外胡作非为,流连烟花之地更为不像话。当即连番解释,不敢再多言。
经此一来,他不好再提明家姑娘,皇帝也仿佛忘记了,未再问起,此事便不了了之。
出了兴庆宫,容翡疾步快行,匆匆往外走,仿佛急着回去。夕阳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长身影,也照在他沉郁的眉眼上。
赵鸿之走在他身侧,道:“这次陈阁老受创,皇兄无力回护,便找些事来膈应,啧啧,当真小人之心,上不得台面。”
接着道:“倒是想法清奇,竟将注意打到小朗头上。”
容翡一径沉默,并不搭话。
赵鸿之却是一笑,道:“不过想想,小朗确实也到年纪了,你如何打算?送她归家吗?她家人没接她回去吗?”
明远山虽是伯爵,在朝中不过挂了个虚职,平庸无能,几乎是让人忽略的存在。容翡将明朗从明府那场生辰宴带走后,明府几次试图递贴上门,明远山亦几次朝后相见欲攀谈,都被容翡不冷不热挡了回去。
这些年明朗从未提过明府,若想回,早就回了。
明远山倒也识趣,也或许心中有愧,后来便不再问起,向外人说起,只道女儿在容府,自然一切放心。
赵鸿之忽然道:“阿翡,要不将小朗嫁给我吧。”
容翡脚下一刹,冷冷瞥向赵鸿之,赵鸿之随即停下,一本正经道:“咦,怎么不走了……不行吗?比起皇兄,我可算良人,你看,我府中不过两房,我也不像皇兄那般风流多情,又与小朗本就相识,日后定会好好待她。且嫁到我府中,也方便与容府走动,实在一举两得。”
容翡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与赵鸿之拉开距离。
赵鸿之却紧紧跟上,“我也不配?阿翡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你我之间,但说无妨嘛。”
于是他得到了一个字:“滚!”
赵鸿之哈哈大笑:“好久没听见你骂我。阿翡,你这般生气,究竟为何?”
容翡目视前方,侧颜冷峻,一言不发。
“话说,你还是不预备成亲吗?”赵鸿之仿佛不见容翡的不耐,兀自道:“早几年局势严峻,你有所顾虑。但如今这两年,我们羽翼渐丰,已有八成把握,你大可不必像之前那般谨慎小心。”
容翡脚下不停,冷道:“时局未定,你莫放松的太早了。”
赵鸿之道:“你我多年情谊,人生短短几十秋,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孤家寡人。否则,我也觉得对你不起。”
容翡加快步伐,斜睨他一眼。
赵鸿之嘿嘿笑:“你舍不得阿朗?为何?是如父亲舍不得女儿那般,还是哥哥舍不得妹妹那般?又或者是其他那般?”
他的话里笑里都带着促狭之意,好不容易抓到点可以调侃容翡的东西,便不轻易放过。
容翡薄唇轻抿,那样子分明有点忍无可忍,道:“我们容家之事,不劳瑞王殿下费心。有这等闲心,不若多花在正事上,以免功亏一篑。”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小朗总有一天会嫁人。你终会面对那一日——哎哎,你走那么快干嘛,急着去哪儿?!”
容翡终于摆脱了聒噪的赵鸿之,出了宫门外,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面色沉郁,心中莫名烦躁,直到回到小容园,那抹熟悉的身影同往常一般扑到身前,听见那熟悉的问候,看见那熟悉的笑颜,那一瞬间,心上陡然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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