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预感错了。
“你是白痴,你们都是。”丹尼尔·库珀声色俱厉,“她显然不是到此地来旅游的,她是有目的的。”马兹局长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先生,你说过惠特里小姐总是在追逐不同凡响的目标,她喜欢冒大险。我已经仔细研究过,马乔卡可没有什么值得惠特里小姐发挥才能的猎物。”“她在此地见过什么人吗?……与谁交谈过?”局长倨傲地说:“不,没有。”“她会这样做的。”库珀干脆地说。
我现在才领教,马兹局长暗自说,可恶的美国人是什么意思。
马乔卡拥有两百座著名的洞穴,其中最引人入胜的是位于波多克里斯多附近的“飞龙洞”,离帕尔马一小时的路程。这些古老的洞穴深深钻入地表,巨大饿穹状洞壁傻瓜悬挂着钟乳石和石笋,如雕像一般。洞内沉寂无声,偶尔传出地下水冲刷岩石的声响。蜿蜒流淌的清水不断变幻成绿、蓝或白色,各种色彩预示出湖水的深度。
这些洞穴是象牙建筑的幻境,是绵亘不断的迷宫,在人造火炬的照射下反射出微茫的折光。
在没有向导引领下,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洞穴。但每天早上洞穴一开放,便旋即拥满了游客。
特蕾西选择了一个星期六游览洞穴,这是最拥挤的时辰,来自世界各个国家的几百名游客蜂拥而至。她在一个小柜台前买了门票,瞬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库珀和另外两名马兹局长手下的人紧紧盯住她。一名导游引领旅游者沿着一条狭窄的石道拾阶而下,头顶上的钟乳石宛如骸骨的手指,阴森森地指向下方,水滴不断从上面滴落下来,使石面变得很滑。
山洞里遍布凹室,参观者可以离开小道,步入其间,观赏那由岩石构成的奇异的动物、鸟内和树木。点着微光的小道两旁还有黝黑的水潭,特蕾西便踅入一泓水潭之中。
丹尼尔·库珀向前紧赶几步,但特蕾西的身影早已消失。沿小道而下的人群杂沓纷扰,根本无法找到她。库珀不能确定她是在他身前抑或在他身后。她来此处一定有某种目的,库珀对自己说,但这目的是什么?在哪儿进行?用什么方式?
洞穴的最底层是一个竞技场大小的石窟,石窟里有一个大湖,对面是一个罗马式剧场,三面围着石凳,供观众在这里观赏一小时一次的奇景。游客们在黑暗中摸索到座位,等待着表演开始。
特蕾西数到第十一排石凳,找到第二十个座位。坐在第二十一个座位的人转向她:“一切顺利?”“顺利,冈瑟。”她倾过身子,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他说话时,她必须把耳朵贴近他才能听见,四周人声嘈杂。
“我本想咱们最好不要见面,因为你可能被盯梢。”特蕾西环顾一眼庞大漆黑、挤满了人的石洞,说:“这里很安全。”她好奇地注视他,“这个差事一定不一般。”“正是。”他凑向她,“一个有钱的顾客想要得到戈雅的名画《波多》。无论谁为他搞到,他将付五十万美元的现款。这超出了我的委托能力。”特蕾西若有所思。“有人想试一试吗?”“是的,不过,据我估计,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这幅画收藏在哪儿?”“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普拉多!”特蕾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在她脑际一闪而过的字眼儿。
他紧紧贴近她,全然不顾由于剧场爆满而掀起的声浪,对着她耳朵说:“此事非足智多谋的人干不了。所以我想到了你,亲爱的特蕾西。”“过奖了,”特蕾西说,“五十万美元?”“一分不少。”表演开始了,剧场自倏忽一片阒静。渐渐地,无数看不见的灯泡发出光亮,音乐声起,在巨大的石洞中回荡。舞台中心是面对观众席的一泓湖水,一只平底船从湖面的石笋背后驶出,突然被隐藏的聚光灯照亮。船上有一位风琴师,演奏优美悦耳的小夜曲,乐声在湖水上荡漾。观众痴迷地观看着,五彩的光线象彩虹般在黑穹中闪烁,小船缓慢地划过水面,挟带着袅袅余音在彼岸消失。
“美极了,”冈瑟说,“光为了这场表演也值得到此一游。”“我喜欢旅游,”特蕾西说,“你知道哪座城市是我一直想去的,冈瑟?马德里。”
站在洞穴的出口处,丹尼尔·库珀看到特蕾西·惠特里走了出来。
她只身一人。
第二十八章
里兹饭店坐落在马德里里尔泰德广场,被认为是西班牙的一流饭店。一个多世纪来,这里曾接待过数十个欧洲各国的君主大亨。总统、独裁者、亿万富翁都曾在此下榻。特蕾西对里兹早已耳熟,但现实却使她大失所望。大厅中的雕漆已经褪色,现出一派败落的景象。
副经理陪同她来到她定的套间:南配楼的四一一——四一二号房间。
“我相信您会满意的,惠特里小姐。”特蕾西走向窗子,朝外望去。饭店下面,横过一条街,就是普拉多博物馆。“这里很好,谢谢。”房间底下的大街上传来阵阵的车辆喧嚣声,但这里正中她的下怀:一幅普拉多博物馆鸟瞰图。
特蕾西在房间里定了一份简单的便餐,饭后不久便更衣就寝。她躺在床上,感到能在这里入睡犹如通过中世纪的酷刑一样艰难。
子夜时分,守在大厅中的一个侦探对前来接替他的同事说:“她没有离开过房间,我想她已经睡下了。”
马德里警察总部设在波塔德绍尔大街,占据了一座大楼。大楼由红砖砌成,顶部有一个高耸的钟塔。正门上方飘扬着红黄色彩的西班牙国旗,门旁永远有一名警察站岗。站岗者身穿米色制服,头戴贝雷帽,身挎一只自动步枪、一支警棍、一把手枪和一副手铐。警察总部就在着里与国际警察组织保持联系。
前一天,马德里警察局长桑帝亚哥·拉米罗接到一份X…D级的紧急电传,通知他特蕾西·惠特里即将抵马德里,局长将电文的最后一句话读了两遍,然后打电话给巴黎国警总部的安德烈军属特里让局长。
“我不明白你的电报,”拉米罗说,“你让我的组织通力与一个连警察都不是的美国人合作,为什么?”“局长,我想你会发现库珀先生非常有用。他对惠特里小姐很了解。”“有什么可了解的?”局长反驳说,“她不过是个罪犯而已。也许手腕高明,但西班牙监狱里关押着许多高明的罪犯,这个人也一样逃不出我们的罗网。”“对。你不会反对与库珀先生合作吧?”局长不情愿地说:“既然你说他有用处,我不会反对。”“谢谢,先生。”“再见,先生。”
拉米罗局长与巴黎的特里让局长一样,不喜欢美国人。他觉得美国人粗鲁、幼稚、过分实际。这个人也许不同,他想,我大概会喜欢他。
他第一眼就对丹尼尔·库珀产生了反感。
“她已经击败了大半个欧洲的警察组织,”库珀一踏进局长的办公室就断言说,“你的结果大概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局长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懑:“先生,我们不需要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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