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耐你们也压价啊,就那么点儿活计,谁抢上谁算,你不服气啊,不服气来啊,打死你个缺德玩意儿…”
两方人越骂越不像话,随时都有再度动手的可能,瑞雪眉头皱得死紧,心里有些无奈和恼怒,伸手拿了手边的茶碗,重重磕在桌子上,“哐”的一声,惊得众人都停了话头儿看过来。
瑞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和颜悦色,沉声说道,“都坐下吧,有理不在声高,不是谁骂得痛快了,谁就有理的事。大伙儿都在一个码头混饭吃,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误会就说开了,省得心里都存了不痛快。”
那红脸汉子挥手示意自己一方的人都坐下,徐宽也沉着脸把兄弟们拉了回去,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动静。
徐宽想了想,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伤了大伙的和气,马老六,不如你与我都说说,让老板娘给评评理。”
马老六就是那红脸汉子,瑞雪在码头上口碑好,声望也不小,他平日也是极尊敬的,当然信得过,于是点头,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码头上来了三艘货船,是城中张家从南边进的绸缎布匹,徐宽因为先带人赶到的,就按照原价与小管事谈好了,刚要带着兄弟上船卸货,马老六却带人赶到了,一见船这么少,又被徐宽等人都包下了,心里就有了怨气,喊着要徐宽分他一只船,徐宽往日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倒也没有拒绝,可是他身后的兄弟却不干了,这三艘船卸完了,众人也不过每人才能分上十文钱,如果再分出一艘船,岂不是更少了。
马老六一见如此,心头恼怒,加上张老三等人抱怨,一时火气上涌,就上前与那小管事商量,少要二十文工钱,把活计许给他们干。
小管事一听,立时赞同点头,省下这二十文,他就可以装在自己兜里了,当然一百个愿意,于是呼喝着要徐宽等人从船上下来,把活计让与马老六。
徐宽等人顿时火冒三丈,与马老六等人互相指责、对骂起来,很快两方就动了手,互相都有人受伤,但是好在还算顾念着几分平日相处的情谊,没有惹下大祸。
两人说完,所有人都盯着瑞雪,等着她如何分说。
瑞雪却喊着张嫂子和栓子先把锅里的炖菜和发糕等吃食端上来,每人面前放了一大碗,笑道,“已经过了正午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不管是谁对谁错,都不能饿着说话。”
刚才原本就到了饭口,但是活计不等人,众人跑出去冻了半晌,打了一架,就更饿了,此时一见热气腾腾的饭菜,肚腹之中都忍不住咕咕叫个不停。
徐宽和马老六有些意外,但是也不能逼着瑞雪先评理,于是就带头动筷吃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呼噜噜的喝汤声和咀嚼声,就连那头上开花的汉子,也捧着大碗吃得欢快。
张嫂子面色古怪的拉了瑞雪出去,低声问道,“他们不是要你给评理吗,你怎么先上饭了?”
瑞雪微微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肚子饿的时候,火气大,吃饱了,脾气就好了。”
张嫂子一愣,也笑了出来,“他们吃饱了,就互相赔礼认错,那是最好了。”
第三十六章 帮派
瑞雪没有答话,抬头见自家村里的雨娃和山子都坐在案板旁,就动手盛了两碗炖菜,在锅里捞了两根大骨头,拿了四块发糕,一并端到他们面前,招呼道,“是不是饿了,怎么不让张嫂子先给你们拿吃食?”
两人嘿嘿笑道,“我们还不饿。”嘴里这么说着,手上速度却不慢,风卷残云一般,大口吃了起来,惹得栓子在一旁哧哧笑了起来。
瑞雪瞪了他一眼,拎了他去帮忙,把锅里剩下的大骨都捡了出来,端进去分给几个伤者,惹得众人垂涎不已,虽然那骨头上没有多少肉,但是骨髓可是能香死个人啊。
不一刻,一大锅炖菜被吃得精光,连汤水都没剩下半点儿,众人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半仰在炕上,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哪里还有半点喝骂打架的念头。
栓子和张嫂子撤了碗筷下去,又重新上了热茶,瑞雪坐在地中间的桌子边,慢慢喝了口茶,开口说道,“按理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什么见识,本不该在这件事上说什么话。但是,河畔居开业快两个月了,平日里常得众位兄弟照拂,我心里自然感激,也不忍心看着大伙为了一点儿小事就闹得结怨,以后出来进去的,脸面上都不好看。所以,就厚着脸皮说上两句。”
马老六连忙坐直身体,说道,“老板娘客气了,您是个识文断字的,又心善,兄弟们心里都敬着你呢。”
徐宽也紧跟着说道,“对,马老弟说的对,兄弟们平日都没少在大妹子这儿白吃白喝,这份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了。”
瑞雪摆手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多照料一些是应该的。咱们就说今日这事吧,以我的想法,两位大哥都有错,也都没错。”
徐宽和马老六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出声问道,“怎么都有错,又没错?”
瑞雪起身给他们各添了一杯茶水,笑道,“先说你们的错处吧,今日来的货船少,徐大哥不应该把活计全揽过去,都是一起混饭吃的兄弟,怎么也要互相谦让一些。每人十个钱是赚,每人八个钱也是赚,多那两文钱,谁也不能大富大贵,反倒因此坏了兄弟们的情谊,不值得。再说,马大哥,既然徐大哥揽了所有活计,你心里恼怒,这情有可原,但你却不应该减价撬行,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兄弟们出了力气却没有得到相应的辛苦钱,反倒让那小管事发了笔小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万一这小管事与别家货船管事说起这事儿,所有货船都学了这招,挑拨着你们互相竞争,比着降价,那以后岂不是所有兄弟的辛苦钱都要少了许多。这才是最大的害处。”
徐宽和马老六越听越心惊,他们刚才只是为了出一口气,互相压低价格,三艘船平日是三百文的工钱,硬是被他们压到了二百文,万一真像瑞雪说的这样,以后,岂不是所有兄弟的辛苦钱都要生生少了三分之一?
这一会儿,大伙儿也都听明白了,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人人家里都不富裕,都指望这份工钱娶媳妇或者养活妻儿,那少了的辛苦钱,可是孩子身上的新衣衫和聘礼啊。
瑞雪其实是夸大了事实,一个小管事,还不至于影响整个码头,但是,如果不让众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后再出现几次这样互相竞争降价的事情,恐怕就真糟糕了。
“那怎么办,老板娘,快给大伙出个主意吧。”
“是啊,是啊,老板娘识文断字,一定有办法。”
“我们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众人纷纷出声,请求瑞雪给拿个主意,就连徐宽和马老六也跳下炕,坐到瑞雪左右手的位置,抱拳说道,“大妹子,我们一时火气冲了头,没想到,事情这般严重,如果以后真连累众位兄弟少了辛苦钱,我们可就罪过大了。还烦劳妹子,给大伙想个办法弥补一二。”
瑞雪微微一笑,“这就要说到刚才的那个没有错处了,其实,说白了,两位大哥和众位兄弟都没有错处。错的是,活计太少了。这十几日,每日多时也不过七八只货船,今日最少,才三只。兄弟们都有妻儿老小要养,心急多赚些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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