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那继母绝对没想到,姜桃在这方面还真的很有天赋,加上她常人无法相比的耐心和细心,学了不过四五年,她的刺绣师父私底下就给予了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评价。
后头她的师父帮着运作,将姜桃的刺绣呈到了宫里。
她师父本是想着将那刺绣送给宫里哪个小贵人的。不拘是什么品级的嫔妃,只要能在御前偶尔夸一句姜桃。继母也就不敢再那么欺负姜桃了。
也是巧合,那绣品不知道怎么到了太后面前,一下子就得了太后的青睐。
知道是姜桃绣的之后,太后跟前的太监还特地跑了一趟侯府,传了太后夸赞她的口谕。
得了太后的亲口称赞,姜桃她师父是真打心眼为她高兴,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姜桃说门好亲事,再也不用受那继母的鸟气。
可她们都没想到,那继室手段当真了得,不等这件事传扬开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姜桃定了亲。
亲事由姜桃的亲父和继母做了主,便是之后她名声再好也没有用了。
当时的姜桃可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听父亲说对方是一个很有才名、家世清白的举子便也没有做他想,只想着快些离开家里,告别这没滋没味的日子……没想到,相看还没开始,她的夫家却换了人,成了她想都不敢想的皇亲贵胄。
那本是继母替妹妹相看的好人家。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确认对方到底是谁,外头却发生了一桩大事——外戚谋反,太子被圈禁东宫。她说的人家也被牵连其中。
听到消息的当天,侯府里就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一辆简陋地马车把她送到了郊外的尼姑庵。
原来,他们早就听到了风声,虽不敢轻举妄动却把那本属于她妹妹的婚事挪到了她身上,让她来给妹妹挡灾。
姜桃说不上多难过,想着这事之后她便和侯府再无关系了,也算是替原来的姜桃偿还过侯府的养育之恩了。
她的身子依旧不好,但刺绣的手艺还在,加上庵堂里的主持和善,帮着她下山卖掉刺绣不说,得知她想救济附近孤儿的时候,也着实出了一份不小的力气。
但是这日子也没过多久,天子的怒气虽然没落到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头上,但她那说亲的人家却是实打实地得罪了许多人,于是半年后,一场诡异的大火无声无息地席卷了姜桃所居住的厢房。
姜桃就死于这场大火里。
死之前她在想,人都只活一辈子,但都是多姿多彩,她这活过两世,绝大部分的人生却都是病痛相缠,竟依旧像白活了一场一般……
她有些侥幸地想若是有下辈子,穷点苦点也不怕什么,但是她真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啊!老话说健康的身体是幸福生活的源泉,真乃古今第一金科玉律!
可那之后她意识既没有消散,而是像个游魂似的,寄居在了庵堂之内。
那场黑夜里的大火烧的蹊跷,只把她寄居的那间屋子给烧了,其他房间却是没有受到牵连的。
姜桃就以魂魄的姿态日日听经念佛,时常还能在山头上自由走动,除了无人能看见她、和她说话,也做不了她最喜欢的刺绣,让她觉得有些寂寞以外,好像就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比她从前过得还好,毕竟从前的她被病痛束缚着太不自由了,哪里像现在这般无拘无束,一身轻松。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也就慢慢地过下去了,姜桃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见到故人。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一个梳着流云高髻、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被一众下人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来到了这城外的庵堂。
几乎是眨眼之间,姜桃就认出了那年轻妇人是继母生的妹妹——姜萱。
只是时过境迁,当年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大人模样,还已经嫁为人妇,过得这般光鲜。
姜萱屏退了下人在佛像前的蒲团跪下,正好跪到了姜桃跟前。
出人意料的,姜萱并没有对着佛像祈愿,而像闲话家常似的开口道:“姐姐,眨眼之间你已经走了三年了。老人都说,若人死后对世间任有眷恋,魂魄最多也就在这世间等上三年。不知道你现在是已经再世投胎,还是依旧流连在这人世……”
姜萱的口吻很是平淡,好像在说着什么和她不相干的事。
姜桃听着心里却不由有些暖意,她和这妹妹感情本就一般,本以为自己死后这世间根本没人会记得她,没想到这个和自己没什么感情的妹妹居然还惦念着自己。
没容姜桃多想,姜萱却忽然吃吃地笑起来,“不管如何,反正姐姐已经死了。父亲已经把姐姐忘了,母亲也过得舒心了,如今府里的嫡出姑娘只我一个了,我也成了状元夫人……姐姐不在,真的是太好了呢。”
姜萱笑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只能说得上清秀的面庞都染上了异样的神采。
她明媚地笑着说:“姐姐代替我去死,真真是太好呢。”
姜桃这才明白姜萱到这荒僻的庵堂来,根本不是惦念着自己,而是来耀武扬威的。
想她活着的时候,从来不曾想过和继母妹妹她们争夺什么,甚至因为身子羸弱只有挨欺负的份儿,还稀里糊涂地替妹妹顶下那门危险的婚事,到头来她都死了,姜萱竟还想让她不得安宁?!
姜桃气愤地对着姜萱伸出手,但是她不过一缕幽魂,连姜萱的衣摆都触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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