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进院的时候,那领路的婆子让顾晚晴到花厅稍候,又差了人去叫轿子,顾晚晴知道顾宅地方大,倒也不着急,安心地在花厅里等着。不想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有这时间别说找轿子,她自己都能走到内宅去了。
又等了一会,顾晚晴忍不住想让人去催催,可刚才还站着几个下人的花厅里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荡的,她连叫几声都没人搭理,无奈她只得走出花厅,还没找见刚刚那个婆子,倒见到一个女子从旁边的偏厅出来。
那女子约么二十来岁,模样是好的,就是脸色十分苍白,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一两岁,偶尔咳嗽两声,声音很浊。
看见顾晚晴,那女子疾步过来,“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二老爷?”
“二老爷?”顾晚晴看看她怀中的孩子,一张小脸通红通红,双眼紧闭,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昏了,“你找二叔为这孩子医病么?”
那女子听了顾晚晴的称呼“嗵”地一声跪下,“这位贵人,求你让我见见二老爷,真哥儿今天早上睁了眼的,他还有救,求求你……”
顾晚晴拉她也拉不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当这时,刚才领路的那婆子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下便掰开了那女子抓着顾晚晴的手,刚顾晚晴带到一边低声道:“六小姐莫理她,她那孩子二老爷看了,说是送来晚了,救不了了,原是让她早些回去准备后世,岂料她在这待了一晚上,就是不走。”
顾晚晴见那女子抱着孩子只是哭,心里也跟着觉得难受,又问那婆子,“这是谁家的家眷?”
在她想来,顾家这样的人家,一般人怎么可能入门求医?可那婆子却道:“并非府里的人,她昨天晚上抱着孩子过来,咱们原是让她去天济医庐的,可她死活不去,就等在这不走,正巧二老爷从宫里回来,便给看了看。二老爷说这孩子患的是肺症,已经烧坏了,要是醒着的时候来或许还有救。”
顾晚晴听完心里更加难受,顾长德的医术她是知道的,虽然他不会梅花神针,可顾家积累了百年的医理经验足矣让他成为医术行业的佼佼者,他都说没得救,那必定是没救了。
可是看看那孩子,小脸烧得通红不说,口唇都已经发紫了,微张着嘴呼吸频率极快,顾晚晴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可给大长老看了?”
她刚问完,那婆子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对,而那女子一听这话立时扑了过来,“小姐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顾晚晴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孩子的额头,入手滚烫滚烫,似乎烧得她手心都疼了,她也顾不得那婆子为何是那种表情了,握着孩子的小手道:“我要见大长老,快送我们过去!”
那婆子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要见长老们必须得家主同意,六小姐……以前或许是能随便见到长老的,可现在……”
婆子的话说得吱吱唔唔,但意思倒也表达得明确,而顾晚晴虽然知道长老们都住在内宅的“长生阁”中,但距此处甚远不说,重重把守她也未必能顺利通过,眼见那孩子手上的力气渐小,顾晚晴又急又躁,不自觉地将孩子的手握得紧紧的,突然便觉手心一涨,一股酸麻之感由手心徐徐灌入,也不知拔动了哪根神经,顾晚晴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胸口也闷闷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也在此时,那女子与婆子齐齐“啊”了一声,顾晚晴也觉得手中一动,勉强稳住心神,再看那孩子,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十三章 一条小命
更新时间2011…8…5 17:26:56 字数:3392
那孩子的眼中还带着明显的虚弱,可不仅呼吸较之前平缓不少,连脸上的涨红都退去了些,精神头也眼见着恢复,顾晚晴虽不明就理,但也极喜,忙不迭地道:“快送他去二叔那!”
那婆子十分为难,刚刚她递话进去,二老爷听说是六小姐求见,说是一会还要入宫。话未明说,却谁都明白二老爷这是不想见六小姐,可这孩子……昨天晚上二老爷给这孩子诊治的时候倒也上心,诊断无救时还十分惋惜,现在这孩子眼见好转,二老爷也未必不治,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错失了诊治之机,到时候谁能听她一个婆子辩解?
想到这里,那婆子便默许了顾晚顾领着那女子上了轿子,到时候倘若追究,大不了就是没拦住顾晚晴,但终究是救了一条性命!
顾晚晴与那女子坐在轿中,那女子不停地与孩子说话,顾晚晴就一直握着孩子的手。孩子自醒来精神就越来越好,最后连咳嗽都没有了,虽然仍是虚弱,但已能开口说话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晚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晕,呼吸也很不畅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那女子与她说话她都忽略了。
到最后,顾晚晴不得不松开那孩子的手给自己做做按揉,她只会揉揉太阳穴、压压虎口这种简单常见的方法,却也见效,头中的昏沉感虽然还在,但没有加重了。
轿子走了约么二十来分钟的时候停下了,那婆子在外道:“六小姐,二门到了,您见了二老爷,可千万别说是婆子我放您进来的。”
顾晚晴听了这话倒也明白,心中暗叹人家是人走茶凉,她这是人还在茶就凉了,原来是顾长德不愿见她,怪不得要她等了那么久,估计若不是她碰到了这个女人,那婆子还不会出来。
顾晚晴身体不舒服,也无心去应付那婆子,就淡淡地应了一声,这倒让那婆子忐忑起来,待几个粗使婆子换下轿夫抬着小轿走了,她还在合计,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呢?是应了她了?还是记在心上秋后算账?刚刚那话还不如不说了,这一说,六小姐岂不就明白二老爷原是想闭门谢客的?到时候他们相互怨恨了,自己里外不是人。
在宅门里待得久了,人的心思未免就变得重了,其实顾晚晴哪有那么多想法,事情过了就是过了,顾长德不愿意见她自有他的道理,她若不是有事与顾长德商议,也未必会来求见,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想法,那么办完了事以后敬而远之就是,何必想得那么复杂,又何必明明不愿交往,却又做出情深意切的惺惺之态?
又过了不久,小轿再次停下,到了顾长德居住的惟馨园外。
顾长德平时很忙,这段时间因为尚在孝期才得了点清闲,按老太太临终的话,守孝三月即可,本应这三月内不见客不访客的,不过凡事总有无奈,昨晚他还是被丽妃娘娘召入宫去请脉。丽妃与他夫人洪氏是同族远亲,平素经常走动,此时又正当圣宠,他不好推脱,不过此例一开,他这清闲算是到头了。
此时顾长德正靠在书房的摇椅上闭目养神,手上握着一卷医书,想的却是昨晚的那个孩子。
身为医者,必怀仁爱之心,顾长德也不例外,那样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即将逝去,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
“二叔,紫源古方第一册明珠已整理好了。”温软低柔的声音自书房另一端响起,一个身着淡青色掐素牙边衣裙的女孩儿自宽长的书桌后站起,她面容温婉,双目灼亮,眉眼间的气度极为清正,正是顾家五小姐顾明珠。
顾明珠用小扇扇干了墨迹,这才将册子合起交给一旁的丫头,那丫头绕过搁置香炉的条案将册子又递给另一个丫头,最后这才到了顾长德手中。
顾长德接过册子仔细翻看,紫源古方是顾家祖传数百年的一套药方大全,可这套古方只是半成品,记录这古方的先祖未及整理便过世了,其中的记载包罗万象,却也杂乱无比,另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地方需要后人仔细甄别完善,是而顾家后人,尤其是有机会继承家主或是天医的人,重整古方是必修之课。虽然几百年来顾家已将此方完善得几近完美,但做为对新人的试炼,这项课程还是必不可少的。
顾长德犹记得自己第一次修方之时才刚刚十六岁,正与顾明珠一般年纪,整理的古方与前辈完善的古方相对比,准确率已占得五成,这已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因为紫源古方中所列方剂有许多都十分生僻,若无切实经验,根本无法从医书中获取正解。
顾长德还记得,两年前,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整理紫源古方,初次准确率便已达七成,那孩子就似天生为医术而生,任何医理药理针技手法,几乎无须学上第二遍,便能融会贯通,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天才,大家也都相信,她会将顾氏带到另一个全新的颠峰。只是可惜……
可惜医术难掩其心术有偏,人在世上,难免争、难免斗,可以用心机、可以用诡计,可就是不能忘了医者的最后底线;也可惜,她一夜之间,由光华珍珠变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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