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背脊已经被冷汗打湿,他脑中飞快过着与柏岭雪相处的种种细节,这人从名字开始,就在误导他,柏岭雪,阿雪。还有眼睛,墨绿色的眼睛并不多见,阿雪是,柏岭雪也是。柏岭雪还亲口跟他说,曾经易容乔装成言熙,到夏榕市查尹寒山的死,不巧的是被宁协琛发现,所以宁协琛必须死——当然,宁协琛没死成,而是重病卧床。
在“灰孔雀”“黑孔雀”这个问题上,柏岭雪从头至尾强调自己是“灰孔雀”,这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策略。
等一下!凌猎按住疼痛的太阳穴,有没有可能,柏岭雪现在说的才是谎言?这个人就是“黑孔雀”,这么多天缄口不言,只是在想蒙骗警方的说辞?
“阿豆,你难道在想,我现在说的不是实话?”柏岭雪笑起来,“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抓我?”
季沉蛟绷直了嘴唇,而凌猎也没有回答。
柏岭雪小幅度地摊了摊手,手铐发出轻微的响动,“因为你们知道在缺乏国际合作的前提下,暗网不可能被彻底消灭,所以你们只能寄希望于控制首脑。‘浮光’以前在境外活动,要不是我对你们国家有执念,‘浮光’就不会入境。那么把我关起来,‘浮光’就会自动退出去。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顿了顿,柏岭雪甚至稍稍前倾,声音压低,像是说着某种咒语,“那就看看,‘浮光’是不是退出这片土地了。”
沈栖坐在电脑前,烦躁地啃着手,面前的显示屏不断刷出数据。那日在贵瓮镇抓捕柏岭雪之后,暗网的活跃度跌到低谷,之后持续降低了几天,这几天却又有缓缓爬升的征兆,而到了今天,居然直线跃升。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浮光”的首脑不都已经在他们手上了吗?为什么“浮光”还没有滚出去?
凌猎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盯着柏岭雪那双墨绿色的,和他记忆中万分相似的眼睛,“你不是阿雪,那你是谁?”
柏岭雪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就像一个伤心的男人,看着他那背信弃义的妻子。
几秒钟后,他说:“阿豆,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注意过我啊。”
“我也是那个村里的孩子,你完全没有印象了吗?我叫小宇。”
小宇?
凌猎竭力在回忆中搜索,试图将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容与面前的人重合。
可是不行,那是太久远以前的事了,就连阿雪的模样,他也早就记不清楚,更别说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宇。
看见凌猎的神情,柏岭雪难过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你的世界里就只有阿雪,只有阿雪才是你的宝贝。”
季沉蛟皱起眉,这话让他非常不舒服。
柏岭雪看向季沉蛟,脸上的沉痛消散了,“噢,我怎么忘了,小季警官还在呢。别着急,等我讲完我的故事,再跟你说正事。”
凌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小宇这个名字反复在脑海中穿梭。他好像记起一点来了,那群小孩子确实有个人叫小宇?还是阿羽?
但是他几乎没有和小宇说过话。他们这些小孩,总是被教官狠狠盯着,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一旦交到了朋友,就会自觉地和朋友组成闭环圈子。他和阿雪、姐姐就是一个闭环圈子。其他小孩怎么样,那不关他们的事。
柏岭雪惊喜地说:“想起我来了?”
实际上,凌猎只是隐约想起了小宇这个名字而已,名字背后的人仍是一头雾水。
但柏岭雪显然很高兴,“我知道你帮阿雪杀生。”
“什么?”这种事如果让旁人知道,很容易传到教官耳中。
柏岭雪点点头,“是啊,我知道。很多次你帮他的时候,我就在你们不远处,藏在雪里看着你们。但你们一次也没有发现我。为什么呢?因为太不起眼吗?”
柏岭雪脸上又泛起悲伤,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可是我明明和阿雪一样,眼睛也是墨绿色的啊。你只看得到他,看不到我吗?你叫他小宝贝,那我呢?”
边境的风雪从记忆的深海穿过,凌猎好似看到了一个默默跟随的小孩,但小孩离他和阿雪太远了,风雪又太大,他们转过身去,看不清小孩的面容。
“我很羡慕你们,你们有姐姐给你们起名字,阿雪那么笨的小孩,有你保护他,帮他做任务,而我一直是一个人。”柏岭雪微笑着说:“连名字,都是我自己起的。不过后来,你掉下去之后,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上次没有骗你,你走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过得很惨,教官以为你和阿雪谋划逃跑,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都被剥夺了仅剩的自由,阿雪差一点就被打死。你知道我们后来又为什么能活下来吗?”柏岭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沉蛟一眼,“这就和我要和小季警官说的事有关系了。但不急,先说这边。”
“那年冬天,我们快要被折磨死时,一个‘沉金’高层人物来到我们村子,他的代号是‘暴猫’,长得……”柏岭雪转向凌猎:“就和你现在差不多。”
凌猎立即想到照片上的男人,贵瓮镇的人说,男人叫阿柔。
“‘暴猫’下令,不要虐待小孩,我和阿雪,还有其他孩子才逃脱一劫。也是从那时起,我们才知道,我们村子原来是个无足轻重的据点,而我们和村子里的教官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的组织‘沉金’有更重要的基地,要成为‘暴猫’那样的人物,我们悲惨的命运才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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