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的空气宛若凝结成冰,只听得间林子里叶落的嗖嗖声,不带一丝喘息之音。
叶贞屏住呼吸,良久良久,终于听得慕风华冰凉而靡丽的声音说,“随时向我汇报。”
高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叶贞磕了个头,“是。”
“还有……”他的语速极度缓慢,慵懒之外多了几分莫测的阴冷,“别让毒淬了你的皮面,要是损了伤了,我这人皮灯笼怕是做不得的。”
“是。”叶贞收着他的警告,自然明白其中之意。这种事,只可一不可二,她断不会傻到有第二次。若然真有第二次,那只能说明,她命数已尽。
指尖拂过白玉笛子,慕风华起了身子,一片竹叶掠过她的眉心,谁知他指尖微弹,竹叶霎时如飞刃般笔直射出,顿时穿透一根竹子。中空的竹子让叶贞的心再次揪起,却不敢表露半分惊慌与恐惧,只敢保持最初的敬畏之心。
斜眉挑看叶贞,慕风华青衣拂袖,长长的衣摆拖在竹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就好似司乐监里低低呜咽的冥音,更似活剥人皮时发出的皮肉撕裂声。
叶贞只觉毛骨悚然,十六岁的年纪,早已懂得剥皮拆骨的痛楚。眸子重重合上,整颗心因为梦魇中母亲的鲜血,而止不住颤抖。
袖中五指蜷握,死死攥紧了衣角。
慕风华渐走渐远,却有一随行太监将一个精致镶红宝石的锦盒递与叶贞手上,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悚然,“咱家爷可是头一回送人,这可都是爷的宝贝,你要好生收着。若是丢了,嗯哼……”
也不顾叶贞应与不应,直接塞进叶贞的手里便大摇大摆的走开。
叶贞的手,终于开始轻微的颤抖,冷汗终于涔涔而下。
面色微白,她几乎是连跑带奔的回到华清宫,跨入自己房门的那一瞬,叶贞几乎瘫软在地。月儿刚从外头回来,惊得险些叫出声来,连忙搀了叶贞上榻,面色与叶贞一致青白。
叶贞身子颤得厉害,死死握着手中的锦盒,眉峰凝成一条线,若十分惧怕盒子里的东西。
月儿不解,犹豫了一下,终于取过叶贞手中的锦盒,“姐姐,这是何物?”
说着,便作势打开了锦盒。
“不要!”叶贞惊呼,却已经来不及。
一枚精致的白玉琵琶若掌面大小,上头竟分外别致的以西域天蚕丝作四弦,镶嵌的宝珠琉璃,竟与俞太妃的别无两样,俨然就是缩小版。
月儿喜上眉梢,“这般精致的东西,姐姐是从何处得来?果真是极好的东西,还是玉做的,真当有心呢!”
叶贞看着月儿,而后将所有的视线都投注在月儿手中的白玉琵琶上,深吸一口气,可见正竭力平复自己乱到极致的灵魂。
望着月儿惊喜的模样,叶贞眸中之色寸寸幽冷无光。
良久,她才敛了眸色,一字一顿道,“月儿,你可知这是什么做的?”
“姐姐莫要小气,不过是拿来看看,虽说精致无比,但是月儿绝没有占为己有之意。”月儿浑然不觉,只是觉得这白玉琵琶置于掌心竟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甚是喜欢。左右把玩,更是爱不释手。
叶贞深吸一口气,“那不是白玉琵琶,那是人骨!是白骨琵琶!”
月儿不以为意,还痴痴笑道,“姐姐这厢唬我,真道月儿浅薄,这分明是白玉的,哪里是什么人骨……人、人骨?”
喉间生生吞了口水,月儿瞪大眸子,脸上乍青乍白,唇角止不住抽动,“人骨?”下一刻她如见鬼般将琵琶丢会锦盒,身子重重靠在床柱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错!是人骨!
慕风华以人皮为灯,人骨为饰,这些不过是万中之一。他不过是要她记住,这张皮,这一身的骨,皆属于他。若然她食言,他必要她拆骨剥皮,做他这掌中耍玩之物。
叶贞平复了不少,容色渐渐如初,口吻平静而清冷,“看这骨色,想来生前必定风华绝代。能被雕琢成如此精致之物,必然也费了不少心思,少不得精湛的技艺,果真是极好的!除了司乐监,天底下怕也寻不出第二件!”
月儿的眉愕然挑起,“司乐监?姐姐你不要命了?司乐监岂是好惹,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你怎么可以?”
低眉苦笑,叶贞盖上锦盒,“我本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房内骤然寂冷无音,月儿再无言语。
尹妃被人下毒之事举宫皆知,有人惶惶不可终日,有人只恨尹妃命大。说到底,也不过都是小女子的心思。
乾元殿内,风阴单膝跪地,银色的面具倒映着冰凉的寒色。
屏风后头,帝君身影浮动,声音糜冷清寒,“起驾华清宫。”
风阴的眸色漾开无温的凉薄,“皇上三思。”
稍许,一声低沉的冷哼,乍然如盛开在幽冥地府的彼岸花,透着彻骨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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