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安家堡已经在望。
堡中岗哨,一见玉面罗刹何巡察驾莅,哪敢怠慢,连忙飞报入内,这时青龙堂香主,五毒掌尹华尚在堡中未曾离去,原因是九头枭安庆雄伤势过重。
原来前夜小侠肖承远心恨这九头枭无耻,起先要双斗玉珍姑娘,虽被拦阻,后又施暗袭.这才恼了肖小侠,抢身出招,第一招就使用大力金刚手,硬掳蛇骨鞭,依小侠的本意只不过是想夺鞭,略予惩戒算了。
若是九头枭在蛇骨鞭被掳,暗运内劲未能震动对方之际撒手丢鞭服输,也不会怎样,可是九头枭偏偏不识相,明知对方功力高过自己,而且已感觉有—股潜力自鞭身暗弹过来,九仍是咬牙苦撑,不肯丢鞭,肖小侠这才运劲一抖一震,把头枭一个庞大身躯震飞,昏死过去。
这在肖小侠来说,他还是手下留情,没有存心要九头枭的性命,可是他初次下山,初次出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抖一震有多大力道。
他怎晓得,这一抖一震之力,竞把九头枭震成重伤,五脏都离了位呢!这也是九头枭平素作恶多端的报应。
肖承远等三人走后,虽经尹华给他服药疗治,奈何伤势太重,想尽了办法,也只能维持九头枭残喘于一时,实无力将其治好。
当下尹华闻报,玉面罗刹来到,心中大喜,他知道玉面罗刹身上带有治伤圣药,她一来,九头枭或者有救,赶忙吩咐帮众列队迎接。
何云凤刚到堡外,五毒掌尹华已率帮众排队迎接出来,躬身说道:“青龙堂香主尹华,率桐城分舵属众,恭迎巡察玉驾并请玉安。”.何云凤在马上傲然不动,凤目威凌逼人的扫视了帮众一眼,然后望着尹华沉声冷冷问道:“安舵主何在,为何末见来接?”
尹华连忙恭身道:“前夜舵中发生事情,安舵主身负重伤,命危旦夕,故未能来迎接巡察。”
“哦!”何云凤轻哦了一声,飘身下马,尹华赶忙向前一步,接过姑娘手中的马缰,交给一个头目,赔笑说道:“巡察—路风霜辛苦,请玉驾先进堡中略息疲劳。”
何云凤微—点头,当先向堡内走进,尹华跟在身后。
一到堡内,姑娘使命尹华带路,先去检看九头枭伤势。
始娘检视过九头枭伤势后,秀眉紧蹙,面色凝重的退身出来,到议事厅上坐下。
五毒掌尹华见状,心知不妙,下想动问是否有救,忽见姑娘秀目—睁,神光射人地瞪着他问道:“舵中发生何事,安舵主怎会身受这等重伤,请尹香主据实详告,不得隐瞒,俾便处理!”
五毒掌尹华,猛一接触到姑娘那种神威凌人的眼光,心中不禁一凛!要知道,玉面罗刹何云凤姑娘,在青龙帮中任全帮巡察之职,执掌生杀予夺大权,地位超然,仅次于帮主,帮主且曾令谕全帮,凡巡察所到之处,犹如帮主亲临,即青龙帮中各堂堂主,一流高手,见到巡察,亦得稍惧三分,何况姑娘武功既高绝,人又铁面无私。
这尹华只不过是青龙堂下一名香主,论武功虽也是—流高手,但在姑娘手底下还真是讨不了好。
因此,一见姑娘那种风目含威,玉面带煞的样子,心中哪得不稍有惧意。
他可知道姑娘的厉害,哪敢稍有隐瞒,于是就把经过详情一一据实相告,并声言他日定要报此折辱之仇!姑娘听后,哪有不明之理,心中暗想:“这仇让你再苦上十年,恐怕也无法报得了啦。”姑娘并不说破,只冷笑了一声问道:“关于这事的起因,尹香主可清楚吗?”尹华闻问答道:“这……据说是为一个小头目在外惹祸所致。”
姑娘说道:“请尹香主传令查查,带来见我问话!”尹华连忙答应,命人去查。
不一会儿,那惹事的小头目已经查出带到,那小头目一见巡察问话,已经得面如土色,浑身直打哆咳,一进厅没等到站娘问话,就扑通一声,跪倒姑娘面前,叩头如捣地图抖着哭声说道:“小的罪该万死,望求巡察饶恕这次,小的立志革新做人,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罢,直是叩头不止。姑娘见此情形,已明白无需问了。秀眉一挑,冷声喝道:“你这恶徒,以你所为,按照帮规,本应立即处死,姑念你无知,且已知罪,从轻处分,着令竹杖四十,赶出帮去.不得录用。”这小头目闻听,能得活命,已是得天之幸,哪还敢再说半句,即连尹华也颇感意外,若依照姑娘往昔性情,这小头目哪能得活命?今天姑娘的性情一改往昔,连她自己也深感夏名,怎忽的变得仁慈起来?其实这完全是因为有了意中人后,心上的一种转变。姑娘的话一说完,那小头目便立即被人挟持着下去,依命处治去了。五毒掌尹华自玉面罗刹何云风检视过九头枭伤势后,始终未见姑娘给他服药疗伤,也未提及是否可救,心中早就忍不住要问,直到姑娘处治过小头目后,方向姑娘问道:“安舵主伤势严重,不知是否还有救没有?”姑娘闻问,便双眉紧皱,面色凝重,沉吟了半晌说道:“安舵主系为内功极高的高手将内脏震伤,五脏六腑已离原位,非有灵芝、何首乌之类的千年灵药,实难救得,我身上虽带有思师所赐疗伤灵药‘八宝续命散’,恐也只能救他一时,保个十天八天的性命。”尹华闻听姑娘如此说法,不禁急道:“这样说来,安舵主是无法可救了?”
姑娘摇摇头说道:“除非有干年灵药、可救其性命外,纵是华伦再世,恐也束手无策了。但这种干年灵药,乃罕世奇宝,可遇而不可求,哪里去找呢!不过…”姑娘倏地秀眉微挑,目射精光的望着尹华,尹华心念激动,还以为姑娘想起何处产有这种罕世灵药.心中不禁暗代九头枭高兴!谁料满不是这回事,只听得姑娘冷冷说道:“本巡察早闻传说,这安庆雄平素无恶不作实属死有余马。依照帮规,早应查明处治,只因虽有传闻,恶迹末彰,本巡察又往来各分舵间无暇详查究竟,想尹香主与他交往颇深,对其平日行为,当尽知其详吧!”姑娘这番话,明是在说九头枭为非作恶,实暗示五毒掌有同流合污之嫌。要知道青龙帮戒律森严,实非江湖一般其他帮会可比,只是组织庞大,人数过于众多,因之良芜不齐,龙蛇混杂不清。五毒掌尹华,为人本介乎邪正之间,遇良则善,遇邪则恶,也就是所谓:“近朱者赤,近援者黑。”与九头枭相交,有不知其平日恶行,只是相交颇深,不好说什么,且九头枭为人又阴险狡诈,善于花言巧语瞒骗。如今姑娘这样—说,再一细想九头枭往昔所作所为,乎全触犯帮中戒规,因此闻听之下,不禁汗流侠背,垂首不语。忽又听姑娘声转温和地说道:“安舵主虽然平日为恶,犯帮纪,念在他自加入本帮后,不无小劳,且今已重伤将死,他死后,尹香主不妨以本帮丧葬大礼为其举办丧事。”尹华闻听姑娘这样吩咐,心中不禁暗赞姑娘正直严明,事有条有理,的确能干,内心不由得增加了一分敬,忙代九头枭谢过姑娘恩德。就因为有了今天的一分敬,以致日后消解了去向肖承远寻仇的积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安庆雄死后,这桐城分舵,岂可一日无主,遂请示问道:“这舵主一职,应派何人接替?”姑娘微一沉吟.说道:“这舷主一职,请尹香主暂为代理,待本巡察回帮,请示派人前来接替后,再行离开回帮。”尹华唯唯答应。姑娘在安家堡中歇了一宿,第二天清晨,便离堡径回青龙帮总堂,请义父派人接替桐城分舵舵主不提。目说蓝玉珍姑娘小侠肖承远老化子等三人.自桐城和玉面罗刹何云风分手,出城上道后,直到第三天晌午时分,三人方始分手。玉珍姑娘勒马仁立道旁,双目凝视着心上人的背影,直到去得老远老远,模糊、消失了.方帐然若失,幽幽地叹了口气,玉手一抖马缰,小蛮靴一夹马肚,那马—声长嘶,沿着官道,箭般的往潜山方向疾驰。
黄昏时分,已抵达距离潜山二十多里的一个小镇,那马经过一阵疾驰,一口气奔了二四十里路程,已经浑身见汗,鼻息啡琳,直喷白气。姑娘知道马已经累了,于是一拢马缰,缓缓进镇,在一家颇为清静的客店前停下马来。店伙计一见客人来了,又是个绝美的大姑娘,急忙三脚并两步的跑出店外,一伸手就拉住马窖头,满脸尽是阿姨的笑容,说道:“姑娘,要住店吗?我们这儿可是名店,上房既干净又清爽……”店伙计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姑娘已经下了马,俏生生地站在地上。这店伙计不禁舌头一伸,心道:“这姑娘是怎么下马的啊,好快,怎么连看也没有看清楚。”只听姑娘的口里响起一连串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喂,伙计,我要一间上房,这马可得替我喂好.明儿早上一起算账再赏你。”那年头儿,别小舰了一个店伙计,可全凭着眼睛亮,见多识广,机伶,能说会道,奉承客人,多得点儿赏钱,养家活口。因此一见玉珍姑娘穿着不俗,人又生得娇美,背上还背看一柄宝剑,便知道这姑娘来头不小,说不定是一位女侠客,这种人手头均非常阔绰,奉承好了,准可得个两八钱银子的赏赐。姑娘的话刚一说完,那店伙计连忙接着答道:“姑娘,您请放心,绝对错不了,您要上房,我这就给您准备去。”那店伙计把马缰交给喂马的伙计,牵往马房,便在前面带路,开了间上房,姑娘看着还清净满意,便点了点头,吩咐伙计准备菜饭,店伙计忙不迭的答应,转身出房给姑娘明罗茶水晚餐去了。不一会儿,店伙计已送来茶水菜饭,姑娘洗过脸,用过晚膳,店伙计进来端去碗筷,她日上门,一个人感觉甚是寂寞无聊,于是便往床上一躺,睁着一双秀目,望房顶出神,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忽然,她想到了肖承远,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英挺不群的影子,这影子在她的眼前渐渐地扩大.扩大……一忽儿,忽地没有了。她又回想到这三天来相处在一起,他对她的那些关怀、爱护的情景,嘴角上不禁泛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意,慢慢地,她带着这一丝甜密的笑意,进入了睡乡。夜半,四周空寂,苍弯星辰闪烁,一弯眉月似钩,夜风讽枫,令人有春寒抖峭之感。这时,玉珍姑娘睡兴正浓,那娇美的脸蛋儿上,泛着些甜甜的笑意,显然她正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陡然,一片怒吼喝晚的声音,惊醒了姑娘,一翻身下了床,走到窗口,用眼睛从窗隙中往外一瞄,敢情院中正有两个大汉和两个少年,四个人打成了两对儿,缠战正酣。两个少年均使的是一把百炼精钢的长剑,剑法颇为精纯,攻招守招颇见火候,真是剑似长虹,势若矫龙,端的了得。那两个大汉,一个使的是九链炼子枪,枪法纯熟,招式奇诡,招招狠辣,一个使的是一根约有碗口粗细的摈铁棍,一套行者棍法颇见火候.使的风声呼呼,棍影如山,威势实是惊人!这四人两对,晃眼之间已是二十多招,两个大汉虽是一阵猛攻急打,奈何对方年纪虽轻,一套武当剑法已得真传,剑招实为神妙,青钢剑绕身舞成一团青色光幕,遇招拆招,遇式卸式,出手迅捷沉稳,气定神闲,看样子两少年要胜两大汉并非难事,只是好像有所顾忌,不愿施展杀手!这时,店中旅客都已被这打斗怒吼声惊起,一些稍有胆识的,已打开窗门,探首外观,还有那胆识更大一点,干脆开了房门,站在屋搐下观看,只有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不敢打开窗门,躲在房内,从窗门缝往外偷观。玉珍姑娘这时,也已经打开了房门,倚门玉立著,以秀目凝注院中的酣战,同时芳心里正在暗自计较,她认定那两个使剑的少年定是好人,那使炼子枪和使棍的两个大汉是坏人。心想:只要这两个少年一个不支,使出手相助。暮然,她一眼瞥见对面屋搐下,站着两个颇为惹眼的人物,一个是五十岁的矮瘦老头子,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大汉.两人都目露精光,望着院中酣斗情形,身上的穿着打扮,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短服,和院中动手的两个大汉,完全一样.分明是同一来路。就在这一刻工夫,院中酣战情形已经有了转变,两大汉巳经被两少年的长剑渐渐迫处下风,玉珍姑娘心中正自暗喜,忽见那使炼子枪的大汉,猛地凶眼一瞪,一声怒吼,手中九链炼子枪一紧,招式顿变,宛如一条毒龙怪解,招招指向少年的要害下手。那使棍的大汉,也是一声暴吼,棍招突变,棍棍横七纵八,四面八方均是棍影,宛若骤雨狂风,猛攻另一少年,招招狠辣恶毒。如此一来,两少年立现劣势,玉珍姑娘芳心大惊,正要掣剑掠身相助,陡闻一声清啸,两少年手中长剑一紧,立刻剑气纵横,连演绝学,“浪里斩蚊”,“推山填海”,“横断巫山”,刷、刷、刷,两少年同时攻出三招,剑化万点星芒,攻向两大汉。这不过眨眼间的事,三招连绵攻出,两大汉俱是心头一凉,立被逼退数步,玉珍姑娘心中方喜,两大汉又是同声大吼,炼子枪、摈铁棍,同时夹着一股劲风向两少年扑攻,两少年双肩微晃,已飘身后退数尺,冷笑一声说道:“恶贼真想拼命,这里不是地方,可随小爷来,”说罢,身形已腾空纵起,落向屋顶,跟着又复掠身而起,向南驰去。听这两少年话意,分明是不肯在这里伤人,免得替店中人带来麻烦。两少年身形刚纵起,两大汉立时同声一吼,隐身跟踪追去。忽然,地面屋搐下暴起两条人影,也掠身跟踪向南追去。玉珍姑娘心中不禁一惊,这两人身法好快,比前追的两大汉的身法要高得多了。这两大汉是谁?姑娘连看也不看,已知必是先前看到那两个惹眼人物,心道:“不好!两少年虽然剑格神妙,这两人一去,若和那两大汉联手合斗,双拳难敌四手,怎能吃得住?”心念一动,返身带上房门,芳肩微晃,身形似燕。掠身跃上屋顶一看,夜空静寂,春风徐拂,月色迷蒙,四周俏俏,哪里还有一丝人影。这也不过是刹那工夫,姑娘谅想去必不远,连忙晃动身形,快似—缕轻姻,掠身向南疾驰直追,一口气迫出十多里路,仍末见一丝人影,心中不禁诧异,葛见月色迷蒙中,远远现出照压压一片树林,并隐闻兵刃撞击声,心中大喜,知道必在树林附近,连忙脚下加劲,向树林那边疾驰。在林外一块草地上,先前在客店中动手的四人,正打消难解难分,那一个矮瘦老头儿和另一个精壮大汉,仍是站在一旁,目注斗场,看情形那两个大汉不败,可能不会出手。玉珍姑娘绕身到一棵大树背后,揉身而上,藉枝叶隐着身形,望着斗场。只见两少年越斗精神越旺,剑招愈使愈快,两大汉招式已渐显零乱,堪堪不支,忽听和那使棍大汉激斗的少年.大声喝道:“狗贼,还不纳命?”跟着便见剑光一闪,一招“寒梅吐蕊”,点喉结,刺肩并扎肘盘,一招一式,夹着一股砭骨寒风刺到,大汉心中大惊.猛的暴身疾退,少年已是存心要他死命,哪肯容他撤身.大汉身躯刚退,少年已是如影附形,跟踪扑到,只听得一声喝道:“看这一招!”剑化“花雨绞纷”,只听那大汉闷“哼”一声,红光崩现,撒手丢棍,尸横就地。旁立的矮瘦老头儿,和另一大汉.骤见使棍大汉连遇险招,就知要糟,同是一声吼喝,两人一齐扑出,这二人身形刚刚纵起.陡闻有人一声轻喝;“打!”两缕银光夹着劲风,电射二人后背,一奔老头“脑户xue”,一奔大汉“志堂xue”。二人闻风营觉,知是暗器来袭,大汉连忙横身斜跃三尺,方才避过,矮瘦老头儿嘿嘿一声冷笑,霍地缩身,抛肩,回首,“犀牛望月”,迎着疾射袭来的银光,举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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