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喂,小妹头,你那个裙摆别撩那么高,放下去,再放下点,还要下去点。”
“哎,小妹头,你龇着的大牙藏起来两颗,不,藏三颗,我都能看到你的肺管子了。”
“哎呦,小妹头,你居然还没穿耳洞,十岁之前一定要穿的,你都快及笄了,来来来,娥姐我找两颗绿豆给你揉几下再穿根针,一点都不痛的啦,信娥姐啰……”
小七妹单手抱着鱼,站在水里头喊:“娥姐,你知道是什么封印了你的美貌吗?”
娥姐对着水面顾影自怜:“都怪岁月匆匆,美人迟暮,哎……”
“不是,”小七妹将鱼扔进舱里,“是别的东西在作祟。”
“是什么在作祟?”娥姐想拉她没拉住,“小妮子你倒是说清楚啊。”
“没法说清楚,但我能破了它的封印。”小七妹说,“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那行,来试试。”娥姐美滋滋地说,“不是我吹牛,我年轻那会,那可是秦淮河最好看的花魁。”
小七妹摘了片荷叶,折成了个样式古怪的杯子,舀了点河水,嘴里乱七八糟的念了遍净口神咒。
然后倒进娥姐嘴里。
“别喝,得含着,”小七妹煞有介事地在她嘴巴上结了个道家手印,“千万不能吐,得含足一个时辰。”
娥姐鼓着腮帮子含着水,不吞也不吐,更没法张嘴说话了。
画舫上顿时安静多了。
“娥姐,你看看是不是变美了?”
娥姐低头看向河面,水面上的人影抿着红嘟嘟的小嘴,是有点年轻时候欲语还羞的小模样,如果水面上没有身后那几个脑袋在挤眉弄眼的怪笑的话。
她恍然大悟,噗的一口将水吐出来:“死妮子,拿我开涮,姑娘们,把那只盐水鸭和那碗狮子头倒去喂狗。”
小七妹踏着水浪赶紧抱着鱼跑过来:“好娥姐,都倒我肚子里,汪汪汪……”
青鸾在画舫二楼笑得打跌。
吃得肉足饭饱之后,小七妹躺在厢房里听青鸾练琴。
练完琴,还得练舞,练好舞后,还得被娥姐拉去一个小房子里练什么“柔术和秘术”。
总之,青鸾忙得很,她闲得很。
等华灯初上后,她和青鸾住的这个厢房就被从外面锁住了,还有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人靠近。
画舫里传来了男男女女嬉戏调笑的声音。
从窗口望过去,秦淮河上一片灯红酒绿,有装点得流光溢彩的花船在游来游去,拱桥上点亮的灯笼络绎不绝,笙箫笙歌不绝于耳。
远处的十六楼高基重檐,栋宇宏敞,隐隐可见高朋满座,宴歌弦管,灯火灿若繁花。
厢房里安静得很,青鸾将她揽在怀里,用一把细细的篦子梳着她的头发。
“听船上的姐妹说,那位周公子午后在十六楼包场子宴客,说昨日巳时,官家束发还未礼成,便吐血晕倒了,不知道有没有行冠礼的命。”
小老七:“这周公子上头有人?胆子这么大?”
“听说他的姑父在枢密院任职,所以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宫中秘闻。”青鸾接着说,“他还说,为了给官家冲喜,只怕大选会提前。”
“还有,他说京都才子要重新排名了,先是没了个梅公子,如今又没了个朱大少,名额空出了两个……”
小七妹一骨碌爬起身:“朱家被查了?”
青鸾将她又按下坐着:“那也再养两天胳膊再走,万一这是朱家自己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你回京呢?”
“放心,我没这么重要。”小七妹。
枢密院检祥官童有志,马司副指挥使李进,朱季川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这次得要先查探清楚才行。
无论如何,她还有这两条线索。
“小七,你要时时刻刻记得,皇权之下,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永远要多长个心眼,”青鸾说,“被权利侵蚀过的人心是多变的。”
“也许在你自认为正确时,已经走进了别人的陷阱,成了被别人利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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