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草原天光暗得很早,未时许太阳便收了山,牧民们早早的喂了马钻进自己的帐篷,不多时有羊奶和肉类混合的气息袅袅的笼罩了整个草原。
布达拉第二宫静静矗立在暮色里,在夕阳的余晖里黑白分明的沉默着。
“今年冬天粮草备得可足。”
王庭后殿,聒噪的布达拉第二宫主人牡丹花儿跷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望着外头的炊烟,“看来可以过个饱年。”
赫连铮坐在灯下,默不作声的翻看着一堆信笺,抬头对七彪们嘱咐道:“明天把最后那批马赶出栏,之后便收手,咱们自己的马也要备着。”
“我说你还要和西凉交易什么?”
牡丹花儿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粮食咱们自己吃足够了,这条路太远,变数太多,一旦出事了不是玩的。”
“得多备些粮草。”
赫连铮专心看天盛西南的军报,头也不抬随口答。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失言,屋子里沉静下来,赫连铮将军报一拢抬起头,便看见他老娘用一种母豹子一般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你这样看我干嘛?因为我越来越英俊了吗?”
赫连铮笑嘻嘻看着他老娘,突然眼睛一瞪,大惊小怪的去摸她的脸,“哎呀妈呀,不得了了,你抬头纹都出来了!”
换成以往,爱美如命的牡丹花儿肯定被转移注意力先去抚平那所谓的抬头纹,此刻她却根本不为所动,乌黑的目光灼灼盯着赫连铮,沉声道,“我说,吉狗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赫连铮不自然的转开目光,左顾右盼,“没什么啊。”
“混账小子!”
牡丹花勃然跳起来,抬脚就踢飞了军报,“你关心西南军情,一直借道长宁和西凉千里迢迢的进行马市交易,明明粮食已经够了你还在储备储备,你拖了最精锐的顺义铁骑没日没夜操练不住扩编队伍,你还偷偷派人去采那处乌金矿——你当我不知道?为族人储粮备荒早已够数了,你还这么疯狂聚敛干什么?粮草粮草,辎重辎重,大军未动,先备后勤,你不要以为在你爹身边几十年,老娘蠢到连这个都不知道!”
赫连铮站在屋子当中,手一挥,七彪大气不敢出的悄悄溜了,屋子里全然安静下来,他才转身,宝石般的眼眸盯住了他娘,半晌道:“知道又怎样?”
“你这混账吉狗儿!”
被儿子顶得险些胸部下垂的牡丹太后勃然大怒,“怎样?怎样?草原才安定了多长时间?内斗完了外斗,族人不停的被消耗,好容易这几年有个起色,你还想折腾谁去擦刀上马?你爹死之前,和我说草原需要安宁,老娘拼了全力,护了完整的草原给你,要的也是我呼卓十二部休养生息,不起战端,族民相信你跟随你,也不是为了给你一股脑拖了去送上战场当死鬼——你你你——你你你——”牡丹太后汹涌起伏,话到半截愣是气得打结了。
赫连铮手操在袖子里,无动于衷的听着,他知道老娘必然是这个反应,当初连发兵助天盛攻打大越她都阻拦,何况现在他这个想法?他家牡丹花儿,从来都是个和平爱好者。
“你想多了。”
顺义大王今天十分言简意赅,但每句话都像炮弹一样堵住了他娘的嘴。
“我想多了吗?”
牡丹花儿撒开手,有点茫然的看着儿子,半晌摇头,“吉狗儿,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翘一翘尾巴我都知道你撒的什么尿,你在备战,而且,你在为凤知微备战。”
赫连铮翻翻白眼,坐下来,干脆不理她,自己倒了杯酥油茶有滋有味的喝。
“乖儿子。”
牡丹花怒骂不成便换攻心,挤挤挨挨的靠过来,“我知道你中意知微,我知道知微对咱草原有恩,可是有恩也不能赔上整个草原来还啊,你还想做那个……”她翻着白眼想了半天,“爱德华几世的?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问题是,人家需要吗?”
赫连铮偏着头大口喝茶,不去理他老娘的怪话,他长长眼睫垂下,遮住流光变幻的七彩眼眸,这样的阻扰在意料之中,牡丹花深爱草原,不容任何人践踏染指,也不容任何人给草原带来危机,知微对草原的恩,不会让她舍得将草原投入战火。
事实上,知微也没这个打算,从她一直以来只报喜不报忧便可以看出来,但是知微不要,他却得给。
华琼不过因为一个救夫之恩,便可以为凤知微甘冒大险,他赫连铮喊了那么多年凤知微大妃,得她恩泽草原,难不成最后连个女人都不如?
她要做什么,他便准备什么,赫连铮一生没有宏图大志,也不稀罕宏图大志,赫连铮唯一想做的,就是他小姨的英雄!
当然,这宏图大志就不必和牡丹花儿说了,她会半夜拿她的沾满奶汁酥油茶的那个怪里怪气的肚兜兜堵住自己的嘴,然后一顿暴打的。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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