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子里去,不声不响,泡了四盒火柴头,打算喝下去。却被阿根看见,把它抢
下来了。回头陈家里来了,龟鸨聚在一处商量,说是你管得了她的人,管不了她的
心。只要姓何的出几个钱,你就让她走罢,要不然,这样天天闹下去,生意是没有
望的。设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人财两空?陈家里仔细一想,实在没有法子,只得
把她带回小房子里去亲自看着她,对她说好说歹,说:‘我并不是不让你从良,只
望你多帮我两年忙,把亏空弄干净了,再让你走。现在你要从良去做太太,是你一
生一世的好事,我也不能为我误你一生。只是你轻轻快快一走,丢下我,好比铁匠
围裙,浑身都是火眼,怎样得了?我这几年,也没有待错你,你跟着人走了,就不
替我想想吗?况巳我这亏空,总也是为你累下来的。你既然要走,也应该替我想想
法子呀。阿囡呀!我总把你当亲生的儿女一样看待,你跟人去做太太,日子是望上
长的,我求你,就只这一回了。你真狠心教债主逼死我吗?就不问我吗?’说到这
里抹着鼻涕就哭起来。”杨杏园道:“你何以知道这样详细?”何剑尘道:“这都
是阿根来告诉我的。花君到底心软,被她一哭,心就哭软了。就叫阿根来把我请了
去,商量这件事。说来说去,至少还要预备八百块钱。在北京是决计筹不出来的,
我只好亲自到天津去跑一趟,顺便把几件钻石,就在那里卖出去。”杨杏园道:
“花君当真把钻石送给你吗?”何剑尘道:“这个岂能假的。”说着便在身上掏出
一个白银小豆蔻匣子来。打开匣子,里面有两只戒指上面的钻石,都有豌豆来大,
另外一副耳圈,上面也嵌着一副小些的钻石。何剑尘便一样一样拿给杨杏园看,微
微笑着说道:“如何?”杨杏园不料花君居然有这些积蓄,还能完全交给何剑尘,
真料不到的事。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说道:“这四件东西,何止值一千二三百块钱。
照我看,可以到一千五。完全卖脱你就不必筹多少了。”何剑尘道:“你不知道,
不是接了人到家,就算事的。添制衣服,买木器家具,以及家里零用的东西,哪里
不要钱?照我算,至少还要预备一千。就是我到天津去,也没有什么把握,还是撞
木钟呢。”说到这里,看看手上的表,已经五点了。说道:“我还要到几个地方去。
话就是那样说,奉托!奉托!”说着把豆蔻匣子依旧揣在怀里,匆匆的就走了。
这天晚上,他就到天津去了。谁知一去三天,一文钱也没有张罗到手,钻石虽
然卖了一千四百块钱,差的还多,而且花君已住在小房子里了,若叫她尽等,不但
自己面子收关,恐怕还有万一之变。在天津哪里能住下,一点没有头绪,又跑回来
了。自己想想,可以和我画策的,还只有杨杏园。下了火车,一直便到皖中会馆来。
他一进门,便想和盘告诉杨杏园,偏偏有一个红麻子白胡子的老头子,坐在他屋子
里,叫他去不好开口。杨杏园看见何剑尘来了,哪里忍得住,便先问道:“你在天
津去三天,款子等得怎样了?”何剑尘皱着眉毛说道:“不要提起,我自己所指望
的,竟是一钱莫名,这却怎样好?我本想在那里多住几天,一来报馆里的事,不能
久请你代劳,二来花……”说到这里方觉得旁边还有一个生人,一时便把话顿住了。
杨杏园笑道:“不要紧,我们这位胡三老,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最喜欢管人家这
些儿女账,你有话只管说。”何剑生很踌躇的说道:“你想想看,那位既脱离了原
地,在外面住着,她就恨不得早一日离开他们。不然,她就不疑心我,也要防他们
或有变化呀。所以我非急于回来不可。”杨杏园道:“但是你回了京,款子就有把
握吗?”何剑尘把脚一顿道:“哪里有把握。”说着,又满脸堆下笑来,连连对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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