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宜家了然,她说,“是乔意不肯面对现实,早在很久以前乔家已矛盾重重,乔朗不过一剂催化剂,叫各人提前露出原形。”
“可是乔意说他父亲出车祸,母亲自杀,妹妹精神失常——”
“我婆婆与他人有染多时,公公与她协议离婚,婆婆不肯,以自杀相协,谁知弄巧成拙。公公被人撞,也因对方酒后驾驶。小姑自幼生活在父母阴影中,一向胆小,又一夕失去双亲,神智终于混沌。一件一件,全与乔朗不相关。”她说,“我冷眼旁观,看得最是清楚。乔朗的确不安好心,乔家事要说与他毫无干系,我自然不信,但若全归罪于他,却未免不公。有因必有果,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乔意却不这么觉得,一心去怨乔朗。”
郑宜家看得这样清楚,那天看见她,我以为她是只知流泪抱怨的弃妇。
“其实乔意抛弃你是另有苦衷。”我忍不住说。
郑宜家惊异看我一眼,轻轻说,“他自然有苦衷,可是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漂洋过海抛弃一切嫁给他,到头来他抛弃我。他的苦衷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因为他有苦衷我便要原谅他的一切?”
她忽然痛骂起来,“去他娘的苦衷,我永远不要原谅那蠢货,他今日放弃我日后必然后悔一生一世,我咒他一辈子没有女人爱!他尽可守着乔家那活死人墓,与自己亲弟斗到老斗到死,苦闷孤独一生不得解脱!”
我真被这女人吓到。
女人生气起来当真不留情面。
她蓦地又难过起来,低声说,“有苦衷的人最可恨,自以为这样便有了挡箭牌,肆无忌惮伤害他人。自己的痛苦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所以我不会原谅他。我嫁给他足有五年,乔家事什么没见过,其实略一想已知他的目的,可他这样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又当我是什么呢?因此我宁可装作什么不知道,我猜我要到不再爱他那一天才能原谅他。”
有些时候光有爱情和理解是不足够的,心上的缺口非得用时光慢慢填充,而一旦伤口愈合,爱情早已不存在了。
我忽然为乔意担心起来,只怕哪一天他突然后悔,郑宜家已经不会再等他。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与他曾经这样深爱过。
乔朗
郑宜家开车带我去见乔家。
我全身警戒,如临大敌,左手揣止痛药,右手握紧手机。
“看你如上战场,”郑宜家看我一眼说,“乔朗人是城府,手段有时过激,但他不过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事情果真这么简单就好,我只怕他不肯放手。”我叹气,问她,“你知道我和乔朗之间的事?”
“乔意略略同我提过。”
谈一场失败恋爱,人尽皆知。
“你怎样看?”我想知道郑宜家的看法。
“我?”郑宜家笑一下,“若以基督教徒的身份,我相信同性之爱不会为神所祝福;若以乔朗嫂嫂的身份,我并不相信乔朗是一个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乔家人过于偏执,对感情专注因而一旦陷入仇恨亦不可自拔,看他两兄弟因上一代旧事斗成这样已知道;不过若单纯以女人的身份,我倒希望你可以接受他。”
听到最后一句,我惊异,不禁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一种感觉罢了。很久以前的深夜,见过他一个人靠在窗前,静静思念一个人的样子,不见快乐,只是为他觉得悲凉,他根本不该回到乔家来。”
“他你母性泛滥。”我说,“我倒宁愿他早已变心,我累了,已经没有当年那份心情再同他玩一场恋爱游戏。”
“我十分明白,幼时年年向圣诞老人许愿,希望父亲永远陪在我身边,到了十五岁却对父亲避之不及,惟恐他哪日得了空闲,抓住我从头发数落到脚趾。愿望实现得太晚,倒不如永不实现。”
郑宜家心有戚戚焉。
“你如对乔朗无意,不如考虑一下我表哥。他对你的心意,你应当看得出来。”
我瞪着郑宜家看,故作大惊失色的怪叫,“希望你只是开玩笑,与陈尔信做朋友已足够劳神,怎么做得了情人!”
倒也不是谎话。
郑宜家抿着嘴轻笑,“男人嘴巴刻薄起来也是半点不饶人。”
随即她叹口气,点头同意我,“表哥的确不是你合适人选,你俩心智皆有一部分停留在儿童时期,情商齐齐不及格,在一起不出三日必然天崩地裂你死我活。只有足够细心足够温柔,才能长久守护你这一分不老的天真。”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天真?我哪里天真?”我都要怀疑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
“为人不虚伪矫饰,赤诚相对,待人皆倾心以赴,尽心竭力,爱人如拳拳赤子,从无保留,是以天真。”
“这哪是天真,这分明是傻蛋。”我苦涩的说。
“不是你傻,是你没有遇到对的人,珍惜你的好。”她蓦地底下声音,轻轻说,“天真不是傻,最傻的是认真。”
郑宜家不愿见乔意,我只好让她等在外面。
第一个见到的人倒是乔意,他独个坐在大厅中,一双赤脚舒舒服服搁在玻璃茶几上。一个佣人都不在。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