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泰再次谢过医生,扶着老刘同志上了外面的黄包车。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更不知道哪里更安全。他忧心如焚,不住看着老刘。
刘日辰经常被人称作老刘,但他其实只有三十岁。
他曾在上海工作多年,也曾参加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更经历过四一二的血雨腥风。
他参加过长征,在红一方面军担任过政治部主任。他还在好几个根据地担任省委书记。他是个在地方和军队,在白区和红区都担任过领导职务,工作经验极其丰富的人。
中央派他来上海,就是要利用他在白区的工作经验,加强上海的党组织,为今后的抗战做准备。
这样一个人,可想而知,他的意志如钢铁一般坚强!
此时,他在极度的虚弱中看到林家泰的眼神,知道他的焦虑和不安。
他低声说:“不要担忧,一切都会过去。”
之后,他打起精神,指点黄包车夫把他们拉到鱼行桥南街。
他低声说:“家泰,这里比较偏僻,安全一些。”
等他们在二楼的房间里住下来之后,刘日辰的疟疾就更加严重了。他全身都在出汗,只片刻,就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湿透。他躺在床上,虚弱得几乎失去知觉。
林家泰从伙房打来热水,不住给他擦全身的汗,为他更换干净衣服。
五个小时之后,刘日辰这一阵发热才算渐渐过去。他虚弱到极点,昏昏睡去。
到这个时候,林家泰才开始给他熬中药。他一边用筷子搅动药罐里的药,一边考虑明天如何联络自己同志的事。
就在刚才,老刘入睡之前,告诉他两个地址,一个是云南路447号。
老刘说:“楼上的福兴字庄,曾经是上海党组织的一个联络点,但现在情况不清楚。”
他说的另一个地点,是萨坡赛路264号。
他说:“以前这里住着一个党内同志,姓蓝。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但他说完这些之后,就陷入沉默,脸色也十分严峻。
林家泰明白了,这两个地址,都是老刘以前在上海工作时建立的联络点。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他此时煎熬中药时,心里忧虑的主要有两点。第一,他从未在城市里居住过,对上海这个大城市更是一无所知。老刘说的两个地址,他都不知如何去找。第二,他从未从事过白区的地下工作。他在延安保卫处的工作,大概只能算是间接经验吧。
他现在反复考虑的是,明天如何找到这两个地点,如何观察周围的情况,如何判断是否安全可靠。更要紧的是,如果里面有人,他如何询问,如何确定是不是自己人。
现在,老刘同志的安全就系于他一身,他必须万分谨慎。
6-2
此时此刻,也就是傍晚七点多钟的时候,对老刘同志安全与否的担忧,也漂浮在黄汉辉和傅雪岚焦虑的心头。
这一个下午,傅雪岚都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之中。
她坐在公济医院的诊室里,也在反复回想中午接站的情况。
闸北车站确实出现了特务,这一点无庸置疑。桂龙海给他们做了介绍,她这才知道,那个模样挺英俊的特务,名叫萧安城。
但是,她是否错过了自己的同志呢?她仔细回想那些从车站里涌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没有遗漏!
那么,问题就来了,中央派来的同志,确实在这列火车上吗?他们没上车?再或者,这位同志为了安全,提前在某个车站下了车?这些猜想可能吗?是哪一种?
她思考了一下午,仍然拿不准这些情况。
傍晚七点多钟,她回家没多久,黄汉辉就来了。
他进门时,就注意到傅雪岚焦虑的眼神。他明白,她可能没接到人。
等傅雪岚向他汇报了中午接站的整个过程后,他也沉默了。
首先,党组织内部传递给他的情报没错,车站上确实出现了特务。这就说明,中央向上海派来领导同志的消息,已经走漏!
傅雪岚也想着这个问题,小声问:“老黄,是我们这边泄露了消息,还是北平那边?有人叛变?”
黄汉辉忧虑重重,却不敢随便猜测。随便猜测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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