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瓘还想多言,却听此时殿内传来皇帝冷若寒冰的声音:“杨仆射说得对,朕不能让你死在太后的寿宴上……朕会将你送到高阳王府!”
原来孝瓘才出宫,猗猗便随女飨、女酒奉宴饮于殿上,方至回廊,但见一只大耳长鼻的庞然大物向她们飞奔而来,侍女们瞬时花容失色。
那怪物行至近前,却驻了脚步,面向猗猗,将前腿交叠,卷鼻嘶鸣,颇似在行大礼。
猗猗定心神,望着手中银盘,那里面有几枚鲜果。此时,那象官也已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对着猗猗说了几句,只因南音极重,猗猗未能会意。
猗猗还想再问,身后的侍卫却已缚了她的双手,连推带搡的上了殿。
“废帝的女儿竟还活着……”高洋冷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猗猗身边,手中的宿铁刀泛着寒光。
猗猗瘦小的身体便如秋风里的落叶,她蜷缩成一团——她曾经是大魏的公主,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骨。然而时光流转,苟且偷生竟也成了习惯,刀俎之间,她怕得涕泪横流。
“不……她……她不是废帝的女儿……”她被人从后面死死的抱住,回头望去,模糊的视线里是母亲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她是我的女儿……”
酒后的高洋是残暴的魔鬼。在强行分开太原公主和猗猗未果后,开始用刀环狠狠的凿击太原公主的后背。手腕起落间,竟被人制住刀头,动弹不得。
“天家息怒……”杨愔手握刀刃,缓缓跪地,“太后寿诞,莫开杀戒……”
如果说高洋对胞妹还有些许怜惜的话,驸马杨愔则为他的雷霆之怒找到了更为合适的出口。
他一脚将杨愔踹倒在地,恶虎般扑上去狠命捶打,又拾起宿铁刀,叫嚷着要豁开杨愔的肚子。
“侯尼于!”太后沉着脸道,“你前日还对僧稠禅师说要禁酒肉,放鹰鹞,断屠杀,进斋戒,现在却要在你母亲的寿宴上杀死自己最倚重的大臣,还有——你的胞妹吗?”
高洋的神智清朗了些,他缓缓停了手,命太医带杨愔下去诊治。
又拎起马鞭对猗猗道:“你平白受了瑞象的大礼,总要付出些代价!”
言罢,亲自执鞭抽打起来。
孝瓘听延宗讲了事情的经过,心中难免焦虑万分。他自是知道猗猗犯了多大的忌讳,更知道皇帝口中的高阳王府是怎样糜烂的所在。
“阿兄你也不用太着急,我看那大象不过是饿极了,才会去廊上找食吃,我回头跟阿叔说一声,他自会放了狗狗。”延宗好言安慰。
“大象饿了?”
“是啊!你忘了我之所以去骅骝署闹事,不就是因为他们不让我们给大象喂果子吗?”
孝瓘想起骅骝署丞说过并非他们有意凌虐白象,而是上面授意的话,不禁陡然一惊。他推开延宗,直奔河南王的居所。
“这位使君……”这宅邸原是孝瑜旧时居所,他驻邺城,并不常回这里,是故守门的侍卫不认得孝瓘。
孝瓘不搭理那侍卫,兀自往里闯,几名侍卫看他的气势,也不敢真拦,只得随行。
才进内院,便听到正房中传来高孝瑜的吼声:“你这妇人在外面风骚也就罢了,如今竟来勾引我的亲弟弟!”
孝瓘闻言忙驻了脚步,转身欲走,却还是有两句话飘进耳中。
“大王息怒……妾身怎敢做出半点对不起大王的事来?究竟是哪里传出的谣言?”卢氏的声音带了哭腔。
“什么谣言!是阿娘前几日觐见皇后,恰巧碰到延宗母子,一眼瞧见五弟腰间悬着阿娘赐你的袷囊!”
侍卫不知孝瓘的身份,怕他听了丑事,惹出什么事端,忙伸手拦下,并转身对正房奏道:“有位使君急着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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