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馥,你听爹的,早些与他和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爹断然不会为了苟全性命,眼睁睁看着你身陷火坑。”梅夫子话说得很重,“你若不听,爹从明日起便不再服药。”
“爹爹!”泠香听着,甚是心焦。
前世里,爹爹病得越来越重,直到去世,难道是因为爹爹中途停了药?
此刻她已无从探求,却很心慌。
“女儿承认,我答应嫁进章家的时候,确实是为了爹爹说的原因。新婚之夜,他离我而去,女儿也生过他的气。可经过昨日的相处,女儿觉得章家上下都很好。婆母待我极好,郎君也愿意听我的,这一点爹爹方才也是亲眼所见,是不是?他模样生得好,又事事肯依着我,女儿为何不能是心甘情愿呢?”
“昨日他被我派人叫回去,又被婆母罚跪祠堂到子时,已经知道错了,也向女儿保证他会做个好夫君。”泠香嗓音发着颤,担心又动容,“爹爹且安心吃药,给他一些时间,也给女儿一些时间好不好?”
女儿担心得泪盈于睫,梅夫子心一软,终于松了口。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咔嚓声,他叹道:“罢了,爹不逼你就是。你须记着,爹娘只你这么一个女儿,日子再清贫,也没叫你受委屈,你嫁到别人家,也切莫委屈自己。”
悉心教养的女儿,为了他,在别人家委曲求全讨生活,那是梅夫子宁死也不愿见到的。
泠香搬出棋盘,要陪梅夫子对弈。
可梅夫子心里有牵挂,静不下来。
外头劈柴声停歇,倒有脚步声往外走。
梅夫子只当章鸣珂吃不得苦,不愿继续干苦差事,想跟着他带来的丫鬟小厮们开溜。
像他那样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蓦地,梅夫子将迟迟未落的棋子丢回棋碗,撑着桌沿起身,咳嗽着朝外走去。
好端端下着棋,爹爹怎的忽而怒气冲冲往外走?
泠香见势不妙,赶紧捉裙追上去。
院门外,章鸣珂刚把银子塞给多福,吩咐他们拿去分了,便听身后传来一声中气不足的呵斥:“臭小子,你竟还敢偷懒?咳咳咳,年纪轻轻,这么点儿活都干不了,你想往哪儿跑!”
章鸣珂不怕被骂,可当着下人的面,屡番被老丈人骂,他也很没面子的。
老丈人看女婿,是不是都这样越看越不顺眼?他劈了一堆柴火,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换来这劈头盖脸的骂?
章鸣珂僵立着,深深吸气,平复心绪。
说好的今日任打任骂,他忍!
“少爷,老爷子叫您呢。”多福揣着装碎银的钱袋,朝里往一眼,提醒道。
“要你多嘴!”章鸣珂气笑了,朝他小腿踹一脚,“拿着银子赶紧走,记住小爷说的话,回去都给小爷闭上嘴巴。”
“是。”多福和其他几位连连应声,赶紧走人。
直到下人们走远,章鸣珂才回身,厚着脸皮笑应:“爹您误会了,鸣珂没想偷懒。”
说着,章鸣珂迈开长腿,走回院中。
抄起丢在一旁的斧头,坐回小杌子上:“我就是交待他们到别处吃饭去,否则还得管他们饭。”
言毕,他竖起一根已锯断的圆木,将斧头凿在断面上,顺势往下劈去。
岂料这块木头偏跟他作对似的,给劈歪了,从侧边中间削下一块。
“真没用。”梅夫子不客气叹,“我来。”
后边这话可把梅泠香惊着了,赶紧护着他下台阶:“爹您身子骨不好,可别逞能。”
章鸣珂这会子倒是机灵,顺势道:“哪敢劳您动手?爹就动动嘴,指点小婿几句。”
“哼。”小婿二字惹得梅夫子发出个不屑的鼻音。
但他到底有自知之明,没逞能,而是站到章鸣珂身侧,指点他从哪里劈,怎么调整斧头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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