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一觉醒来,头痛欲裂。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疯狂地喝酒,这也是族人第一次这么尽兴地狂欢。以往在母亲水后的约束下,水族一连十六年来都平静得有些死寂。如果不是陶函商队那几个尽管醉眼朦胧却仍能管束属下不得越礼的长老,如果不是陶函商队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这些寂寞的男人和寂寞的女人只怕会搞出更多难以善后的事情来。
采采一觉醒来,头痛欲裂。
不知什么时候,她和所有醉了的姐妹一起,被长老们拉回了小水晶宫。姐妹们、姨姆们,不是醉倒了就是歇下了,小水晶宫静悄悄的。通往小水晶宫的甬道已经关闭,隔绝了水那边的数百个精力充沛的男人。采采赤着脚,无意识地走着,穿过分水壁,一股凉意把她冻醒了。
她渐渐上浮,渐渐清醒。湖面渐渐近了,透过数尺湖水,她看见湖岸约略有点点红光,那是篝火的余烬吧。
那火光渐渐远去、模糊,一股潜流把她送到湖的对岸。明月如镜,湖水清冷。采采想起了那个偷窥自己的少年,想起了被他偷窥时那种羞耻的快感,心中渐渐热了起来。她闭上了眼睛,幻想着。不久,仿佛真有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了他,有一个宽广的胸膛隔着淡薄的绸衫让她凉飕飕的背脊有所依靠,有一双粗糙的手掌捧住了她的一对菽乳——采采倏的清醒过来,睁开她的双眼:这不是幻觉!她可以感到背后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火热,那股曾经让她又爱又怕的火热。
采采电一般抓住他的双臂,抓的死紧,她发现他手臂上的皮肤很有弹性。颈项一点骚痒,那是他的胡渣么?耳垂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他正吻着他,由于毫无技巧,不懂得活用舌头和避开牙齿,以至于让她有些疼痛,但她也不讨厌。
“你是谁?”采采终于问了出来,抱着他的男人一阵颤抖,喘息着不说话。
“你是谁?”采采又问了一句。她希望他回答,又怕他回答。
“我……”男人才说了一句话,突然声音一窒,似乎一股力量把他往拉离了采采。采采死死地抓住他的右手不放,在水中一转头,她终于看到了他:好年轻的一个大男孩,容貌很陌生,但却又让采采感到似曾相识。
年轻人拼命地踢腿,企图抛离缠在脚上的水草。但他非但没能把这水草抛离,反而惹来更多的水草向他缠来:双手、双脚、肩头、膝盖关节都缠了个结实。
“水草……是江离布下的!”采采醒悟了过来。
那年轻人被江离的水草缠上,就像一只蜜蜂落入蜘蛛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他似乎也悟到了这个道理,两手虎口张开,抵抗着水草的拉力,慢慢虚抱成圆。
“水镜之遁……”这个借水逃遁的小水咒采采认得的,她明白他要逃走,赶紧伸出右手,插进他的两个虎口之间,把少年凝聚起来的气打乱了——她还不想这么就让他走。少年讶异地看着他,突然呼的一声破水之响,少年被一股力量抛出水面,跌在湖滩上,他抬起头来,见到的是月下一袭青衫。衣衿飘飘,如梦幻中人。
“这人不好惹。”少年想着,坟起两臂肌肉,就要把缠满全身的水草挣断,却听采采尖声叫道:“不!”
少年听到她这声音,惊惶连运气也忘了,先向她望去,只见她望着某处叫道:“别射!别伤他!”顺着她的眼光,少年看到了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一个腰盘巨蛇的男人,一枝扣于弦上的羽箭。“她在关心我。”少年心中一阵安慰,耳边铮的一声响,便再无知觉了。
采采慌忙向他爬来,却不见他身上有丁点伤痕。
“放心吧。”江离说,“他只是晕了过去。孺婴兄出手向来有分寸。”
采采才把心放下,又听江离问道:“你认识他。”
采采不觉双靥发热,摇了摇头。幸而江离并没有问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只是说:“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我不知道。”
“我会处理。”这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把采采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萝莎姨姆踏水而出,走到岸上,把被水草捆成一团的少年提了起来。
江离道:“这家伙多半是因为觊觎采采才出现的,也算是水族的事情。这里既有长老主持,我等告退。”青衫随风飘远,鹰眼也消失在夜幕之中。
采采叫道:“姨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暗暗担忧:“刚才的事情,不知道姨姆看见没有……”
萝莎手起处,两三下把少年身上的水草扯掉了,拇指按住他的人中,不一会,少年幽幽醒转,眼睛一睁开,看到罗莎,挣扎着往后急退,手臂坟起,震断了缠住自己的水草。
“你今年几岁了?”萝莎嘶哑着声音问。
少年不信任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采采,这才说:“十七。”
采采心中一跳:“十七……他比我还小两岁啊。”
“十七……”萝莎闭起眼睛,似乎在盘算什么,突然睁开眼睛说:“你是小涘,还是小方?”
少年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瞪着萝莎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和小方的?我从没见过你!”
采采心中又是一跳:“小涘……原来他叫小涘。”随即见他昂头道:“我是洪涘伯川!小涘是我长辈才叫得的!”
萝莎凄冷一笑,道:“洪涘伯川!哈哈!是你爹爹叫你来这里的,是不是?”
少年洪涘伯川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萝莎微微皱眉,采采劝道:“这是我姨姆,她问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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