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穆府开支,一连也发了新夹袄,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连下人房那些个“蓬头鬼”似的小丫头,也难能一见地梳得齐整头发,全都耐看了许多。
……
晴秋下值回到下人房,窝铺里只有紫燕并一个叫的巧慧的小丫头,正坐在炕沿抹伤药——伤药?
她忙走近了一看,只见巧慧手臂上突兀地浮着一圈一圈血凛子,严重处都破了皮,沁出点点血珠。
紫燕为她抹创伤药,这药也是土方,一股子三七和白芷的味儿,晴秋使过,抹在伤处火辣辣的,果然也见巧慧疼得眼泪直打转。
“这是怎么弄的?你……”
晴秋原想问她是不是在哪里磕碰着了,但仔细打量那道道血凛子,便知这伤非是抽打之故不能有,为奴做婢的苦楚万八千,忙先住了口。
紫燕道:“忍着,上了药过会儿就不疼了,不然夜里有你好受。”
晴秋也帮着抬起巧慧的胳膊,这孩子今年才整十岁,小胳膊瘦得一把就能攥住。她轻轻往那伤口处吹着气,只盼着巧慧能好受些。
“你的手怎么样?”紫燕一心二用,还能关照关照晴秋。
晴秋从不叫人看她这双手,闻言猛地一缩,想要背过身去,不想却被紫燕抽冷子捉住——
女孩家根葱似的指头,偏生到晴秋这里,却红肿粗大,生了一圈红红白白的冻疮,像小孩子翻开的嘴,叫人看了心里又麻应,又十分不落忍。
“没法子,要洗衣裳。”晴秋说着,到底抽出了手。她在下人房是当值浣洗的,甭管天暖天寒,冷水洗衣裳是职分。
紫燕在自己简陋的药箱里扒拉半天,无奈叹了口气:“我这里没有冻疮药,回头你买两斤生姜,夜里烧生姜水烫手,非得根治了它不可,你难道不知道冻疮是能生根的,想一辈子藏掖着?”
“欸,好,我知道。”晴秋笑着答应着。
一旁的巧慧支棱起身子,道:“我听老方上说,獾子油最治冻疮了,不过那玩意儿贵得很,要一百钱一罐呢!”
晴秋没说话,紫燕摇摇头,手指头点着巧慧额头,嗔笑:“你呀,若伤好了就下地,没人干的活计可多着呢。”
巧慧再也顾不上别的,当下躺倒炕上,咿咿呀呀嚎起疼来。
正说着话,忽然只听外头传来一声——“晴秋回来了嚒?”
门帘子呼啦一下打起,也打断了屋里的闲谈,几个小丫头一窝蜂涌进来,见了晴秋先齐声道了句恭喜!
晴秋一头雾水,忽巴拉的,有什么值当恭喜的?
不待细问,那群小丫头扯了她就要去见刘嬷嬷,一哄儿道:“恭喜姐姐升发,今儿可做个东道,买两斤点心与我们吃!”
晴秋仍旧懵懵的,升什么发?谁升发?
她一面告饶,一面跟着去了。
……
*
“…话也就是这些个,张姨奶奶赏识你,提拔你到燕双飞当值,从此你便不再是下人房的小丫头子。俗话说骑着骆驼爬坡儿,那处可比咱们这儿高得多,你须得夙夜匪懈,谨守婢女本分,一应都以三房老爷太太和姨奶奶为是从;还有伺候在主人身边,切记管住口齿,管住手脚,才是不辱没这两年我对你的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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