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童儿去马厩里挑了马。
元宵的腰伤还没好,福官与喜官又带着童儿到莲湖采莲去了,奚静观与燕唐打定主意,不必再带旁人,说走便走。
辘辘车辙由远及近,骢马足踏着芬芳落英驶进涿仙山。
山前绯色嵯峨秀郁,浮云似误入花海的白墨,万物欣欣,潋滟着绽开了喁喁的暖。
车停之处,只见一块大石耸然而立,上书二字“涿仙”。
奚静观戴了顶帷帽,透过薄纱,目望杂花生树,繁花枝下层层雪,春红头上点点黄。
人打花下走过,拂了一回,又落满身。
骨浸上了香,山风都变得柔和。
山花林下游人多,燕唐与奚静观乘兴而来,却不是要仰着颈儿看花的。
燕唐轻车熟路,引着奚静观穿过几条小径,又过了一处山穴,再行一程,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片辽阔。
春风压低了青草,繁花的波涛向人滚滚袭来。
这花高不过膝,搔着奚静观的小腿,激起一片带着春意的痒。
奚静观摘了帷帽,漫山遍野的花已开。
她看着身侧的燕唐,又觉自己正遇上花开。
涿仙山大得望不到边,二人站在春里,拥抱风,在生机盎然中并肩。
燕唐侧目看了好一会儿奚静观,忽然开口道:“寻个好日子,我带你来跑马。”
奚静观垂眼看花海中的影子,一时乱了心神,“好啊。”
山前山后勃勃生机,她的心里仿佛也有落了一颗种子,欣欣地开始向荣了。
奚静观压下这股莫名的悸动,指了指南边,道:“哪儿的花真好看,我自己去看,你莫来扰我。”
说完,她也不管燕唐什么表情,跟着风转身便走。
花儿啄吻着奚静观的手心,她漫无目的地走。
心乱了,花也看不下去了。
奚静观正神游天外,眼前陡然出现一团东西来。
她向后仰了一仰,不料却撞进了燕唐的胸膛。
燕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奚静观这才看清,他拿的是一只手编的花环。
“燕三郎君好巧的一双手。”
她笑着去接,燕唐却将手撤了回去,逗得奚静观回眸。
她才转过脸,却一时愣住了。
燕唐恣意惯了,无心费神去为自己编繁杂的花环,只仗着自己俊秀,随意插|了满头的无名山花。
彼时风吹过,他正眉眼含笑,少年风流,纵是百花也动容。
奚静观没来由地想:或许,忻祠里供着的花神,是燕唐。
燕唐凑过来扬了扬手,将花环戴在了奚静观头上。
他手里还拈着一朵野花,两指转着花茎,将花摇得来回转圈儿,左右晃脑。
“奚小娘子生得这样好看,快快如实道来,你可是花神下凡?”
心有灵犀,莫过如此。
奚静观久久不能回神,之后隔了许多年,她每每梦回今朝,总是怡然又怅惘。
风依旧,春花开满头。
可怜只有风依旧。
二人溜了半晌,奚静观终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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