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月掩,兰芳榭渐渐归于平静。
燕唐的双腿还在发麻,他借着坐下的姿势,悄悄握拳锤了一锤。
脸上的热散去些许,燕唐红着耳尖,将锦被铺在了绣榻上。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瞟了眼奚静观,一翻身就钻进了被子里。
奚静观剪了灯花,看着绣榻上鼓鼓囊囊的一团,实在忍不住笑,索性将跳跃着的火焰给吹灭了。
黑暗中,她抬手揉了下微红的脸。
日出东方,春光又是大好。
元宵眼底吊着两片乌青,眸子里却浑然一片傲然。
他昂着头,扶着腰,一步一瘸地在廊下喂鸟。
——周身上下,都写着古怪。
喜官端着药路过他身边,控制不住眼神,盯着元宵看了一会儿,单手捂着肚子笑道:
“元宵你个呆子,是夜里睡觉不老实,摔下床了不成?”
“你懂什么。”
元宵扫了她一眼,又转过脸来喂透云儿。
他自觉协助燕唐做成了一件大事,连夜里做的梦都荣耀了起来,如今看谁,都是要比自己矮上三分的。
喜官笑得愈发大声,元宵只当众人皆醉我独醒,也在心里说她笨。
燕唐早早就跑没了影儿,一句话也不留,飞也似的,逃出了兰芳榭。
奚静观昨儿歇了一日,又吃了药,今日小腹倒不觉疼痛了。
她穿了身淡色的衣裳,又换了支素些的簪子,带上福官、喜官往松意堂去。
燕老太君守着许多老规矩,此次一行,还是由眉间点砂的童儿在前引路。
一行人才转了两个弯,猝不及防的,在月洞门前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点砂的童儿率先反应过来,将手高举过头顶,躬身行礼:“夙引郎君安好。”
旋即,奚静观扬起个温婉的笑容来,也道:“夙引表弟。”
若论及年龄,石夙引今年也是十七,与奚静观同岁。
她这声表弟,倒是借了燕唐的光。
石夙引胸|前的佛珠微晃两下,单手竖掌在胸前,向奚静观微微颔首。
“表嫂。”
他神情祥和,开口如磬音在耳,真是好个佛根。
燕老太君这个外孙,自小便异于常人,随着年岁渐长,倒是愈发超然物外了。
难怪燕虚敬落发出家前,如此偏爱于他。
奚静观无意与他攀谈,可见他脚下不动,也不好冒然先走,心念动了一动,主动开口问道:“表弟也来向老太君问安?”
石夙引轻轻开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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