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头坐在傍晚的小酒馆里,不紧不慢地喝着啤酒。
酒馆外面的雨紧一阵慢一阵地下着,大头听着缠绵的雨声,心里空荡一片。他努力地想着什么,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目光飘忽无神。灯影里街上的雨水汇成一片片不大不小的汪洋,雨滴落在上面,冒出一串串水泡,鸽子似的叫着。
大头把喝空的啤酒瓶送到箱子里,顺手又拿过一瓶,他用牙齿把瓶盖咬开,又坐回到小桌前,喝了一口酒之后,仍像刚才一样,无神无彩地瞧着街上那一串串水泡。
马婆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眼外面的雨,嘀咕着说:“这天是不让人活了。”说完搬过一个凳子坐在大头对面,慈爱地看着大头,马婆子散乱浑浊的目光里,有两粒亮色抖闪了两下。
“你看我干啥,我不喜欢你看我。”大头仍望着窗外。
马婆子费劲地咽下一口唾液,冲大头说:“妈看你咋了,妈还能把你吃了。”
大头不再说话,赌气似的喝酒。
马婆子又说:“大梅的事到底咋整,你不说话,妈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大头仍不理会马婆子,把酒瓶子举过头顶,剩下的半瓶酒顺着头顶浇下来。
马婆子说:“大头,你这个败家子。”
大头粗声大气地说:“你管不着,我愿意干啥就干啥。”说完把空酒瓶从门里掷到门外,酒瓶子在水里滚了两周碎了。
马婆子眼睛就红了,然后数落着说:“你从大狱里出来,妈可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样下去,等我死了,你可咋活呀。”
大头瞪圆眼睛说:“操,咋活不是活。”
马婆子不再说话,叹口气,走到柜台下,摸了件雨衣,披在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往小馆窗子上挂门板。
大头盯着玻璃上映出的那张老脸说:“上它干啥,谁还偷你?”
大头站起身,扯掉身上的背心,穿过厨房走到后屋。后屋不大,是做卧室用的,中间挂一块布帘子,一边住着马婆子,一边住着大头。大头摸黑走到自己床前,一头躺下去,他嗅到了从床上散发出的霉味,大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汗馊味更浓烈地钻进他的鼻孔,大头气恼地抓过枕巾揉了揉扔到床下,那汗馊味,仍挥之不去,大头坐起身,索性把床单也扯下来,冲着床咒:“妈那个x,还让不让人睡了。”
2
大梅来到小馆里,已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马婆子正在择菜,见了大梅愣了一下,但还是说:“大梅你来了。”
大梅说:“大头呢?”
马婆子朝里屋看了一眼说:“还睡呢。”
大头已经醒了,他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过往的行人走在上面发出呱叽呱叽的声音。
马婆子一边择菜一边冲大梅说:“该死的雨总算停了。”
大梅的一双腿在裙子里被汗渍得难受,她伸手在裙子里抓挠了几下说,“可不是。”
大头这时端着盆子走出来,盆里装着床单和枕巾,他就像没看见大梅似的从她身边走过去,来到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让水哗哗啦啦地冲盆里的东西。
马婆子看一眼大梅,又看一眼大头说:“你眼睛长脚上了,大梅来你没看见?”
大头弯下腰胡乱地去搅盆里的东西,恶狠狠地说:“人活着干啥,还不如都他妈死喽。”
“你胡嚼个啥,吃了睡、睡了吃的,活得还不滋润?”马婆子放下手里的菜说。
大梅挽了挽袖子,露出两只又短又粗的手臂走到大头身边说:“大头我给你洗吧。”
大头站起身,仍没看大梅一眼,转回头又朝里屋走去。马婆子随后跟了进来,用手指着大头的鼻子,放高声音说:“你真是四六不懂的畜生,大梅人家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你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大头点支烟,深吸了一口,梗着脖子说:“她愿意就洗去,谁请她来了。”
大梅在外间说:“马婶,我没事,洗这点东西不算啥。”
马婆子走了出去,站到小馆门口,迷迷瞪瞪地望着泥泞的街面,嘴里嘀咕着:“都这时候了,咋还一个客人不来?”
马婆子朝街上张望了半晌,待确信不会有人来了,便走到厨房里,端出两个做好的菜,招呼大头和大梅吃饭。大头顺手抓过一瓶酒,很快地用牙齿咬开。
马婆子说:“少喝点吧,一个客人没有,你又吃又喝的,我早晚得让你折腾黄喽。”
大头说:“黄就黄呗。”
马婆子转过身又冲大梅说:“你看这个败家子,都是我前世造下的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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