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法师犀利的回答逗笑,都在想这总该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徐公子闭嘴了吧。
不料徐公子却面不改色,接着道:
“法师此言差矣。向世人介绍学问,和介绍陌生人完全是不同的情况,此乃比喻不当。做学问时,一旦选择春秋笔法,其后得出的结论则一定是先射箭再画靶出来的。在这样的方法上诞生的‘同济说’,必然将有失偏颇,千疮百孔。试问,如果乐土各国当真以同济说治国,这些满是漏洞的理论又如能成长久之计?”
徐公子的言论立刻引起了在场的一阵骚动。徐公子把问题从私家引向同济宗,无异于是向在场的众僧宣战。
那些远道而来的俗家学子原本只是为了学些六家理论用在考场上,不想这里竟目睹了一场论战,于是一个个都兴奋地引颈观望。
舌战不见血,句句为诛心。言语的机锋堪比利刃,论者之间攻守有别,但都极力避免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而是在对方编织的罗网中寻找缝隙。
从徐公子挑起众僧情绪的那一刻起,似乎这场辩论的性质就已从对真相的探寻变成了追求胜负的较量。
这些僧人都是辩论的好手,知道千万种反驳对方的话语,都期待地看向智浅法师。
但令人意外的是,智浅却把辩论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手。
他平静地说:
“公子不妨举例,举一个满是漏洞的同济说理论出来。”
“那好,我问你——”男子略为思索,乃问:
“尔等既称雇工受东家的压榨,但却只字不提东家在经营中对营利作出的决定性贡献。东家贡献资金和决策,恰恰是他们决定了经营的走向和成败,就算他们所得的报酬远超只付出了简单重复劳动的工人,难道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和众僧不同的是,智浅法师没有斗气求胜的心态,他讨论问题只为真理,不知为不知,从不护短。
他谦逊地答道:
“善人提的问题非常有价值,愚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堂中人才济济,不知哪位学子能代替愚僧解答徐公子的疑惑?”
此言一出,堂内哗然,众人都觉得以智浅和尚的学识,绝不可能被这么个问题驳得哑口无言,更像是在有意考验堂下的学子。
就在众僧冥思苦想,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引得满堂瞩目。
此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穿着一身略大的短衫,两瓣屁股粘了一地灰。
“鸡下蛋!你别逞能啦,坐下!”法和拉了拉吉行淡的衣角,悄悄喊道。
智浅见有一个宗门之外的学子愿意回答此问,于是喜出望外地看向吉行淡:
“小伙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十岁。我叫吉行淡。”吉行淡感到有一双双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但他却毫不怯场。
“十岁?!真是后生可畏!你有什么见解?请讲!”
吉行淡答道:
“小生以为,这位小哥的话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听到自己的高论竟被一个小孩嘲笑,徐公子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脸瞬间由晴转阴:
“小屁孩,蒙学的几本教材都看完了吗?”接着他猛地摇了摇扇子,不满地看向智浅法师,“贵寺这么多僧侣,竟然找一个门外汉小屁孩当嘴替,这‘同济宗第一道场’看来只是徒有虚名,可笑之极!”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