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我和妈妈坐在电视机前收看这个节目的时候,我们都没说话——爸爸自始至终没有提到,他自己的大儿子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虽然这也算不上撒谎,但他的这种刻意隐瞒仍使我和妈妈感到羞愧和尴尬。我们无法得知,爸爸的这段讲话,究竟有多大程度是出于个人因素。他口中的那些大道理,到底是为了所谓的‘全人类’,还是我哥哥一个人呢?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段讲话对后来成立的《活死人法案》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节目播出过后,媒体和网上铺天盖地的评论都表示,爸爸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和拥护。虽然他不是法律的制定者,但他的讲话却使得制定法律的人必须从“民意”的方向进行考虑。
于是,两个月后,《活死人法案》出炉了,其内容与我爸爸所表达的意思近乎相同。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套法规感到满意,但毕竟多数人还是能够接受的。在活死人这个问题上,总算有法可依了。
《活死人法案》的颁布,对于我和我的家人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因为我们已经适应和活死人相处的生活方式了:妈妈现在的工作少了,她一周要往活死人中心跑三四次,我和爸爸每周也至少去一次。哥哥在活死人中心受到了特别的关照,他一个人住一间房,屋里堆满了他喜欢的东西,甚至还有两只宠物松鼠与他作伴。妈妈每次去那间屋一呆就是两个小时。不管哥哥能否听懂,她都一如既往地跟他“聊天”,如果不是法律规定活死人必须生活在活死人中心的话,她早就想把哥哥接回家住了。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都还很平淡,似乎一切就会按照这样的方式继续下去了。
但不幸的是,人类始终不能预测和掌握自己的命运——人类甚至不够了解自己,又怎么可能了解活死人呢?
这是后来那些可怕悲剧发生的原因。
14暴风雨之前
高考结束了,7月份的时候,我通过网上查询得知自己考上了B市的一所重点大学,而且我高考是的作文还入选了当年的“201X年最佳高考作文”。爸妈非常高兴,宴请亲朋好友自不必说,还奖励了我一万元零花钱。我拿着这笔钱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要跟哥哥买一件礼物。他虽然不能帮我庆祝,但我要让他分享到我的快乐。
现在是暑假,我约上冯伦,顶着炎炎烈日来到数码城,花几千元买了一款苹果最新款的平板电脑,往里面装满了电影、图片和音乐。冯伦说他反正没什么事,就陪我一起去看看我哥哥。
坐在前往活死人中心的车上,冯伦说:“洛森,恕我直言,你买这个东西给你哥哥,他玩儿得了吗?”
我耸耸肩膀:“玩是应该玩不了,但我们陪着他的时候,让他看看图片,听听音乐总是可以的吧。”
哥哥的房间在中心E区的502室,我们向门口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拿着电子控制器,带我们来到了门口,帮我们打开房门。
哥哥坐在他的床上——虽然活死人不需要睡觉,但妈妈还是帮他买了一张小床,她说这样看起来才像住的地方。我和冯伦走了进去,我挥手喊道:“嗨,哥哥,我来了。”
变成活死人的哥哥对我们的到来没作出任何反应,他盯着笼子里的两只松鼠。
我把平板电脑打开,将之前装进去的动物图片以幻灯片形式播放,然后走到哥哥身边,将平板电脑用支架立起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看,你喜欢吗?”
哥哥的视线慢慢从松鼠身上转移到电脑屏幕上——非洲大草原上的雄狮、冰天雪地里的且、亚马逊流域的倭猴和侏儒鸟、阿里斯加山脉的棕熊、大海里的蓝鲸……各种各样的动物挨着从他眼前经过。我观察到,虽然哥哥表情呆滞,但他那灰色无关的眼睛却睁得很大,显然是很有兴趣。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可以拷更多动物和风景的图片来。”我对哥哥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冯伦走过来挽着我的肩膀:“真有你的,洛晨。这钱没白花,我看的出来你哥哥真的很喜欢。”
“是啊。”我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这时,副院长了进来。我高兴地招呼他:“你好,吴院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之前跟楼下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只要你来了就通知我。咦,冯伦你也来了,好久不见。”
“看起来,你好像有事情找我?”我问道。
“是啊,有些事情,我想找你谈谈。”
我没有影响哥哥欣赏图片,悄悄将他的房间门关上锁好。副院长带着我和冯伦一起到了办公室。
副院长望着我说:“洛晨,你记得一年前我带你们进行‘实践性体验’的时候,你曾提出过一个有趣的理论吗?你猜想,活死人们也许在发生着进化,我当时就对这个设想很感兴趣,并且还称赞你具有科学家的头脑,记得吗?”
“唔,是的,这个问题得到你们的证实了?”
“恐怕是的。”副院长说,“一年前,我们中心便将这个作为重点研究的课题。现在,我们有了一些惊人的发现。”
“哦,是什么?”我关切地问道。这关系到我哥哥。
“我们从A区到E区各选了两名活死人进行观察和比较。结果我们发现,存活了五年以上的活死人和才产生的活死人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别。但五年的活死人和三年的活死人之间,差别就不那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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